羽林卫低头:“属下猜测,马儿或许不是受惊之后,突然发癫,而是药物所致,”马儿没有受惊,自然就查不到原因,他接着又道,“代步的马儿情绪稳定,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癫,便是受了惊,也能很快被安抚下来。”
马儿受惊,根本不至于发癫,这个说法本身就没有说服力。
姜扶光突然想到,当初在西山猎场,姜令荣也用类似的办法,谋害她和姜宁嘉。
这是姜令荣一惯的手段。
姜扶光轻扯了一下嘴角:“残害忠良,姜令荣果真很有亡国之君的风范,柳大人离开御史台,御史台名存实亡,不能纠司约束百官,首先出问题的就是吏治,吏治腐败,则亡政亡国。”
御史台的政令直达天听,仰于天子,御史台的威慑力,也取决于天子本人,负责纠察百官的作风和治绩,整肃吏治,御史台受到重用,则天子广纳言路,吏治清明,纲纪严明,朝廷法度才能顺利推行。
柳大夫是御史台的长官,自己身上都背了人命,何谈去弹劾别人?自己立身不正,如何能令人信服?
姜令荣惯会拿捏人性,只一招,就让柳大夫在朝中积攒多年的威望,大打折扣。
御史台的长官名望受损,便连御史台在朝中的威慑力,也会大不如前。
柳大夫性情纯直,马儿当街发癫踩死了人,便是朝廷不予追究,他自己也难乎其咎,联想到,此事背后的种种后果,自担罪责也是有可能的,若是此事闹大,以死谢罪的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姜扶光思前想后,还是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命羽林卫避人耳目,悄悄送到柳大夫之手。
她并没有在信中提及此事的真相,只在密信中,以长公主的名义,令柳大夫明日一早,就向朝廷请辞御史大夫的职务,待身体康复之后,自请去皇陵,为先帝守陵,并且交代他,半字也不要提及街上发生的事故。
姜令荣不能拒绝臣子继续为先帝尽忠,为先帝守陵,既全忠义,也保全了柳大夫的名声,杜绝了姜令荣继续利用这件事大作文章,如此柳大夫也能全身而退。
若柳大夫仍然心念先帝,心中仍有她这个长公主,就一定会遵从她的命令。
羽林卫离开后,姜扶光闭了闭眼,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咳嗽:“满朝上下,除了柳大夫,再无一人与顾系分庭抗礼。”
姜令荣才上一位,就已经将中兴盛世的南朝,一举推向了灭亡。
当天深夜,柳大夫从昏迷之中醒来,接到了长公主的密信。
柳大夫性情纯直,可为官三十多年也不是傻子。
他不禁深想,究竟的在什么情况下,长公主突然让人送了密信,要求他远离朝堂,为先帝守陵?
虚弱老迈的老大人,想通了其中关节,一时间遍体生寒,想到至今还停灵两仪殿的先帝,不由得悲从心来。
长公主初担监国重任之际,先帝恐长公主初担国重,威德不够,不能统御臣下,时常诏他进宫,言语恳切地请求他辅佐长公主,若长公主有不妥之处,也要多加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