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永远相信弗林特,无论去到哪里他都会找到他,这个男人永远不会让他失望。
弗林特凝视着何塞闪着微光的眼眸。
——没有武器我就不能保护他了吗,究竟是我使用圣咏,还是圣咏在指挥我的身体?
至少弗林特知道,他已经不止一次因为握住它而让何塞感到心痛了。
如果他需要依赖某种东西才有资格守护所爱,那他就等于失去了这种资格。
就要结束了,他们很快就可以离开。即使不能用传送魔法去到海洋的那一头,即使不能穿过金古山口的迷障,即使许许多多方法都被时间和别人的事迹证实了离开难于登天,他也会不惜一切,把自己跟何塞带离密督因这张噬人的巨网。
到了外面,没有人认识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他们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就算是爬,也要从密督因爬出去。
弗林特看着何塞,疼痛也已远去,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埋藏在这句话里,缓缓开口:“好,我们扔了它。”
听到他这句话,何塞无声地点了点头,他解下弗林特吊在腰带上的悬挂箍环,把长刀握在手中。他多么希望自己面前有一座火山或是熔炉,能让他直接把圣咏彻底融成废渣,可惜他没有那个条件,只能回身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把它抛入海中。
黑鞘的长刀在黑暗中化为一道模糊的弧线,被何塞甩向幽深海洋,他紧紧盯着长刀射入水中,沉重的金属就连海水都无法令它浮起,连一点漩涡和翻腾都没有。他想,这把在弗林特童年时就伴随他并且给予他折磨的武器,终于不再拥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让你们的筹谋见鬼去吧。”何塞对着海风呢喃,长长地舒了口气。
弗林特走到何塞身边,搂住他松弛的肩膀。
何塞把脑袋歪向爱人的胸口,扭过头定定看着弗林特的脸,目光在对方挺拔的鼻梁和俊美脸孔之间逡巡。
“这破刀不会长脚跑回来吧。”
沉重的气氛被何塞这句话带得破了功,他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弗林特也微微一笑,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不会的,它没有这个功能。”
“那就好。”何塞捏着弗林特手指上的骨节,用他几乎没有的体温把它们搓热,然后说:“天快亮了。”
弗林特轻微一点头,回握住何塞的手,在他手指和手背上烙下一串亲吻。
“我们回去。”
“我的天,你们到底去哪了。”负责看家的米迦尔在空无一人的石屋里守了一夜,终于在天蒙蒙亮前迎回来其中一对,而且还是失踪最久的两个。
“经历了一个糟心的夜晚。”何塞勉强回答,“弗朗西斯先生和贝利亚夫人呢。”
“他们比你们出去的晚,现在还没回。”学者摊开手。“听说村子里现在乱起来了,出什么事了?”
“灰堡骑士团要来抓魔女之子。不知道他们哪里这么神通广大,来都没来就比我们还早发现迷失海滨的恶魔是魔女之子搞出来的,甚至知道弗朗西斯先生就是那个魔女之子。”
米迦尔目瞪口呆,“这、这不可能吧,不是说魔女狩猎只是个幌子,他们的真实目的其实是逮何塞回灰堡么?!这算什么,声东击西?”
“咳,什么叫逮,感觉我像个动物。”何塞不满地搓了把脸,也许是因为弗林特终于摆脱掉圣咏,他的话音都轻快了不少,“我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听起来教会内部出了点争端,洛里尼和赶回来的主教都声称自己有教宗的敕令,一个主张慢慢跟我谈,一个主张用狩猎魔女的行动逼我就范,搞得跟精神分裂一样。”
诺兰学者听得一愣一愣的,嘎巴着嘴问,“那现在怎么办。”
“父亲他们应该已经想好怎么应对了。”弗林特这时开口,把在他看来米迦尔那种对何塞的热切视线不满地转移到自己这边,“父亲不会退缩,他的目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密督因人做好恶魔随时可能来袭的准备,既然那个主教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说不定反倒是‘恶魔’露面的好时机。”
他搂着何塞的腰,把人往自己身边一带,接着说:“不管教会到底要出第一套牌还是第二套牌,摆明是想利用何塞成就自己的威名,那就跟过去那些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没有区别,何塞不会再跟他们谈一个字。”
何塞附和地点点头,弗林特已经帮他把话说完了。
也许是已经看过弗林特长什么样,虽然现在遮着脸,可猎人一开口,米迦尔就被迫想到那张天妒人怨的脸,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被可怜地针对了。
“如果弗朗西斯先生他们需要帮忙,我们就去帮,但我觉得有贝利亚夫人在的话应该不用……”何塞对弗林特的母亲大人有种迷之信心,总觉得有那样强悍的女性在场,就算来千军万马都不在话下,教会绝对讨不到便宜。
——所以弗林特还是更像妈妈,单论极其可靠这一点。
米迦尔:“那,我们就先老实待在家里呗?”
何塞刚想点头,又马上摇首,他把弗朗西斯先生从工房拿回来的影石盘翻了出来,又摘下一直不离身的、从布雷克身体里找到的青金琉璃。“我还有这件事要做。”
把那个令许多人心有不甘数百年的、最初也是最后的秘密发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