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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节古场长(第1页)

胡小品也笑了:“管的管的,我刚吃完送来的土豆汤,你们就被送过来了,要吃下一顿,等到晚上吧。”

我们三个都骂了两句,然后倒了下去,很快就都睡了过去。

果然到了晚饭时分,还真有人在那扇门外敲了几下。我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看见胡小品急急忙忙地跑过去,站在那门前候着,接着那扇门中间从外往里的开了个小窗,外面是什么人反正也看不清,只瞅见递了四个碗进来。胡小品一次接两个,端到了桌上,还冲着那小窗外面讨好似地笑,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外面的人没有搭理他,又把那小窗带上了,居然连这个小窗也是从外面给插上的插销。

胡小品便过来叫醒我们仨,一人递了个碗给我们,里面飘着一层菜叶,最下面沉了一点土豆和小米。我和大刘、老孙接过碗,咕噜咕噜地喝上了。我偷偷瞟了一眼胡小品的碗,里面的家什和我们手里的一样。看来,我们这些被关禁闭的,比这胡小品干事还好多了,我们最多关个十天半月,就有可能重新回农场劳动,先不说吃得怎么样,最起码还能见到太阳。这胡小品同志就真有点凄惨,长年累月的在这黑屋子里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想到这,我突然心头一震:胡小品就是因为发现了汇龙山里的敌特,并把这情况汇报到了上面,换回的是现在这结果。而我与大刘、老孙也是因为发现了敌特才被关进了这个禁闭室,不会……不会我们也会被无限期的在这里关下去吧?

那天吃完饭,我们四个人都没怎么交谈,又都继续睡觉了。肚子里没货,哪里有力气没完没了的瞎掰呢?紧接着第二天,第三天也都是那么暗无天日的过,每天三顿都是稀得不能再稀的一碗粥。

就一直到了第三天晚上,我们都已经睡下了,门外居然又传来声响,是开门的声音。黑暗中只听见胡小品麻利地下了床,往门口跑去。大刘张开嘴,一股胃气冲我喷了过来:“又哪个倒霉蛋给送进来关禁闭了吧?”

大刘话刚落音,那扇大门便洞开了,一个声音大声的喊道:“刘贵,周国,老孙!都起来,跟我们出去!”

我们三个连忙爬了起来,只见四个举着手电的年轻干事走了进来,打开了我们木笼子的锁。我们鱼贯而出,以为是要放我们回号房了!谁知道农场的黄干事也在那门外探出头来:“还有胡小品,也跟着一起出来,古场长要和你们聊聊。”

身后的胡小品当场就笑出声来,嘴里胡乱地念叨道:“好勒!等我穿下鞋。”

紧接着他弯了下腰,那动作麻利得跟解放军战士似的,然后追在我们后面往门外走去。大刘咧着大嘴在笑,对着黄干事说道:“怎么了?就关我们这么三天?我还以为古场长被我骂得恼羞成怒了,要关我这老同事大半年呢?”

“少在这耍嘴皮子,严肃点!”我们旁边一个干事骂道。

“谁耍嘴皮子了,本来我们就没犯什么错误啊!是古场长自己糊涂。”大刘笑着嘀咕道。

那干事皱着眉:“要你严肃点就严肃点!少笑。出大事了!”

黄干事连忙冲那年轻干事瞪了一眼:“你少说几句会死啊?“然后扭过头来,冲着我们四个人说道:“等会到古场长那都少贫嘴,古场长现在烦着呢!”

我们一贯人等在黄干事的带领下往古场长的办公室走去,我注意到包括黄干事在内的几个农场同志,在这一路上都没有前后左右地夹着我们,好像我们压根不是刚从禁闭室放出来的坏分子。相反的,他们表情都很凝重,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

胡小品还真的像一直没见过天日的,不停的四处张望,对一切都感觉很好奇似的。我们到了古场长那个小平房门口时,居然瞅见在他办公室外,一个不显眼的角落还停了两台军用吉普车。黄干事要我们先在外面候着,他先进了门。过了几分钟再探头出来,冲我们招手。

我们四个人往房间里走去,那晚就是我第一次看到铁柱和飞燕,以及我们沈头。也是从那晚开始,我的命运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古场长的办公室有快二十个平米,古场长自然是坐在他自己的位子上,头扭到一边,望着他旁边的窗户。在他办公桌旁边的长藤椅上,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精壮中年男人,穿着一套整齐的中山装,和这套中山装很不搭配的是脚上的一双解放胶鞋。这男人应该有四十出头,头发修剪得很整齐。眼睛不大,也可能是没有完全睁开的缘故吧,正冷冷地看着我们陆续走进来的四个人。在他两边,一左一右地站着一对男女。左边的那男人比我还高半个头,我一米八三,他应该有一米九吧,身板也非常的魁梧,铁塔似的,压根就看不出腰来,整一根熟铁棍在那矗着。他的皮肤却异常的白净,五官也很秀气,如果单看脸的话,跟白蛇传里的许仙似的。奇怪的是这小白脸大块头后背上还背着两把大刀,刀把上缠着灰色的布条。

右手边的那姑娘,倒比较普通,剪着个小人书里刘大嫂的齐耳短发,额头前还别着一个黑色的发卡。长得也还挺不错的,身材也高挑,但皮肤很黑,和左边那白净的大个子站一块,自然显得跟个非洲的无产阶级同志似的。我还注意到她的眼睛,比我们寻常人要亮,可里面的瞳孔,却好像没有我们普通人闪着的那种光。

我们四个人很自觉的往他们面前的墙壁前一排站好,胡小品眼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那个穿解放鞋的中年男人,我瞅见他嘴唇动了好几下,好像是要说什么,可最后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反倒是那中年汉子先开口了,他对着胡小品微微一笑:“胡同志,不认识老朋友了“”

“您……您是沈同志?”胡小品说这话时,明显听得出他很激动,声音有点发抖。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古场长轻声地咳了一下。

古场长身子一抖,连忙转过头来。他脸色异常的苍白,眼睛里爬满了血丝,跟三天前我们看到的他完全判若两人了。只见他看了那中年汉子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扭过头来,冲着我们四个介绍道:“这位是中南军区的沈建国沈首长,胡同志你以前应该见过吧?”

胡小品连忙点头,那位沈首长却摆了摆手:“我是什么首长啊?已经不带兵了,你们跟我身边的孩子一样叫我沈头就是了。”

我们哪敢啊?都慌张地冲他弯腰鞠躬,说:“沈首长好!”

姓沈的笑了笑:“说了叫沈头就是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别叫得那么见外。”说完他扭头冲左右的两个男女说道:“你们也自我介绍下吧!”

那一男一女表情还是很冷淡,似乎对我们抱着敌意一般。也不能怪他们,我们这几个人一个个邋里邋遢的,身上还穿着农场的学员制服,本就是在阶级斗争中立场有问题的坏分子。那小白脸先说话了,声音也和他白净的脸庞很不对等,居然很浑厚沙哑:“我叫刘铁柱,沈头的警卫员。”

留着短发的黝黑女子接着说道:“我叫朴飞燕,你们叫我飞燕就是了,以前是……“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是沈头手里的小兵。”

我们自然是点头哈腰地笑,已经嗅到了这都是部队的人。那年代的人对于部队里的同志都特别尊敬,我们的新中国都是他们打下来的,他们是我们那年代最可爱的人啊!

于是,我们也结结巴巴地各自自我介绍,当然,大刘没有结巴,他声音反而高了几度,很自豪地介绍完自己,还把以前自己部队的番号报了一遍。可对面那三个人对他这话好像免疫一般,没有任何表示。

见我们也算互相认识了,古场长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烟,扔给大刘,示意他一人分一根给我们。他自己也点上一根,长长地吸了一口:“这几天农场里发生的事,相信你们几个都还不知道吧?”

我们摇头。

古场长咬了咬牙:“那天把你们关进禁闭室后,我对于伍同志逃跑的事情也非常来火。都怪我,没有理清楚问题的关键,一门心思想着赶紧把伍大个给抓回来,于是,要黄干事在农场里选了两百个都是附近县镇送过来的学员,奔赴汇龙山搜山,想要把伍大个这狗东西给逮回来。”说到这,古场长声音越发低沉了:“谁知道……谁知道他们两百个学员和带队的十几个同志,进入汇龙山后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一个人出来。唉……”

坐我们对面的沈头把话接了过去:“也不能怪老古,如果给我遇上这么个事,也会这么做。两百个学员失踪后,老古亡羊补牢的工作还是做得很对的,没有想把这么大的一个事件压下来不给组织上汇报,而是第一时间通知附近各个县镇机关,密切注意这么支大队伍有没有出现在各自辖区,并把这事以电报形式发给了省公安厅。公安厅的同志明天就会赶过来接手这个案子,而你们四个人吗?”沈头笑了笑:“你们四个人今晚就要跟我走。”

听了古场长的话,我越觉得不对劲,老柯和班长呢,难道他们没在一块吗?或许是另一个事件得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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