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他手里会带壶美酒,几盏杯卮,他今日却两手空空,身边也无一人相随,乃是孤身一人前来。
天将变冷,摩拉克斯感受着身边霜雪要凝的寒气,他看着前方被掩埋在岁月中的洞天,仿佛对什么人说,又像在陈述一件事实:“她不在了,我来告诉你一句。”
风在曳动,衣角的流苏簌簌地晃,连带伏龙树的杏黄枝头也是。
“丧仪过了,与璃月所有死去的人一起。五夜叉只剩了魈,魈却迟迟不肯在布幡上写不见尸骨的浮舍名字。他还在苦苦找寻,我却写了。”
寒风拂起摩拉克斯的袖笼,腕间的皮肤像是被什么崇秽侵蚀,如同烧伤的几条疤癞布在上边。那是自外海寻觅过留下的印记。
他又一笑:“丧葬典仪上,我才知道,民间说的岩王爷书写名录烧往天,是摇幡请魂送逝去的人离去的传闻,竟然是桩假的。”
“我在那些红色的飞星里,什么也没看见。”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更复落。”
——“人死一去何时归。”
往生堂仪傧的唱词在耳畔回响,瑰红的灰烬飞往沉灰的天,烧了半截的灵幡从指尖被风席卷,湮于高天。枯枝如风旗剌剌地响,所有的花都枯死了,他哪怕一片残魂也没寻到,主动散去力量的魔神,连残渣都不会留下。
“华予没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地再述,回应的他的仍是亘古不变的枝叶飒飒。遒干上的纹路如常流动着幽蓝的明纹,地下的故友没有任何回应。失却记忆被封入洞天的龙,也时常会用眼睛去窥视外界。
他已经忘了。
疾风吹起摩拉克斯鬓边的发,坠耳的金珠流苏止不住地晃。
摩拉克斯搵住自己的心口,那里忽然升起抹对于遗忘的恐惧。他也会在流逝的时光里,逐渐忘却胸口的疼痛吗?即便他不想,这份痛楚也会如冰雪融化,什么也不剩下。我也会习惯于这样的荒芜。
这便是活着的残酷。
他不由得往前看去,那里空无一人。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可以倚靠的肩膀了。
摩拉克斯在树下伫足了一会,六瓣琼芳便从天而降,慢慢将他的眉睫沾得银白。落雪了。
朔风凛冽,直到雪白的碎琼落满他的双肩,摩拉克斯才拿出黯淡无光的玉壶。因为主人元素力的消散,壶身上已经有了裂纹。
他往破旧的尘歌壶里注入元素力,明华一闪,他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壶中。壶的主人没有对他设任何约束,他总在她的壶中来去自由。
丹霞色的天空与壶外一样灰阴,原本在田地里盛开的映蔚花团也尽数枯萎。摩拉克斯带着一身寒凉的霜气,在残枝朽叶里走到主人的府邸前。砖瓦玉石已经倾颓了一半,留下的四角画柱也掉了漆,败去一切鲜艳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