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慧眼,只是贫僧愚钝,只怕此生都无法再进一步了,听闻武夫同样身躯坚韧,便想来找陛下讨教一番。”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里面的意思很多,天下武夫里,眼前的大梁皇帝说是第一人,那么便没有任何疑问,尤其是当他从妖帝手下安然无恙归来之时,武夫第一的名头,便再也没有可能是别人。
这魁梧男人要找大梁皇帝讨教,分明还是存了一个心思,就是我以佛门大金刚对战你这位世间第一武夫,若是我能取胜,那岂不是说你所谓武夫的坚韧身躯,在面对佛门的顶级秘法时,依旧不如。
这也就意味着,两人之战,不是简单的生死之战,更像是一场意气之争。
大梁皇帝合了合眼,缓声道:“若是你再苦修两个甲子,或许能和朕有一战的资格。”
听着这话,魁梧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两个甲子便是一百二十年,这位大梁皇帝,到底是轻蔑的意思多了些。
他仰天大笑,也不多言,双手不断结印,一道道佛光从他的身躯里弥漫而出。而后异象顿生,眼前的魁梧男人本就比一般男子要高大许多,在结印之后,他身躯更是开始暴涨,身上的僧衣,此刻更是轰然碎裂,碎裂僧衣下露出的坚实身躯上隐隐有金光蜿蜒爬开。
瞬息之间,魁梧男人便变得有数丈之高,此刻便更像是佛门里那些佛经上所记载的怒目金刚!
大梁皇帝依旧平静,佛门秘法他之前也有听闻,这等让身躯暴涨的法子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妖族法相撑开之后,往往会变得无比巨大,这佛门大金刚在其身前,反倒是显得有些玩笑。
变得极为高大的魁梧男人在长街上奔跑起来,让整个长街都开始震动。
他奔跑起来的时候,更是带起了漫天的风雪,让其跟着一起呼啸。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大梁皇帝却是纹丝不动,任由风雪扑面而来,他好似雪崩中的一棵老松,佁然不动。
裹挟着无尽巨力的一拳再度砸下,落在那把油纸伞伞面上!
拳头和伞面的相撞,便是一场好似从未有过的相逢。
伞面涟漪四起,荡漾不已,男人的拳头始终没能将那把油纸伞和油纸伞下的男人砸碎。
如果此刻有人在远处观战的话,看到这一幕,定然会无比震撼。
……
……
此刻真有人在远处观战。
一身灰袍的老道和那位早就不能视物的目盲剑仙此时就在远处的一座房顶上,看着这一幕。
灰袍老道感慨道:“佛门大金刚,修行到最后,浑身便如同金刚一般,即便是忘忧尽头的强者,也不见得随便说把他的身躯撕开也就撕开了,只是这位,还没到火候。”
目盲老剑仙虽然眼瞎,但自从眼瞎之后,他的其他感官比起来半甲子之前,早就要灵敏许多,此刻他虽然无法看到两人大战的场面,但通过天地之间的气机流动,也能八九不离十地猜到当下局面的发展。
“武夫粗鄙,是你们一向地认知,但当一位武夫走到忘忧尽头,这便和粗鄙真的沾不上边了。”
灰袍老道笑道:“眼前这位,当然是世间第一武夫,只是和妖帝一战,伤了个七七八八,再南下横穿漠北三万里,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大妖,凿阵之时又受过多少暗伤,十分身躯,到此刻,只怕也就余下一分,武夫没了身躯,到底便只剩下空架子了。”
目盲老剑仙肃穆道:“即便如此,你我三人之间,一定会有一人死在他手上。”
灰袍老道不置可否,淡然道:“想杀一位绝世武夫,哪里如此容易,各凭本事吧,不过有言在先,你我都得倾力出手,不可留力。”
目盲老剑仙缓缓点头,轻声道:“半甲子剑未出匣,世间之人皆以为我半甲子之前便剑心崩塌,但我当年剑败,剑未折,人未死,何来剑心崩塌一说?难道就因为我双眼再也不能视物?可谁又知道,我看不见之后,每夜都能听到匣中飞剑,吱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