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顺已经第二次听父亲撵自己走,心里不免悲凉。
他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等自己攒够银钱,一定搬离此处。
“三顺,你爹那是气话,当不得真。”宋老六看出三顺的难堪,拍拍他肩膀说:“咱赶紧钻眼吧,等后日铁牛镇逢庙会,咱们一起去卖佛珠。”
宋三顺点头,坐下继续忙活。
长安悄悄溜了进来,抱住叔叔的腿,仰脖子说:“叔、叔叔,长、长安会鸡能。”
说着,她就喔喔喔叫起来,声音稚嫩却惟妙惟肖。
不仅宋三顺笑了,连宋老六也笑个不停:“这孩子,可真逗。”
长安见叔叔笑,也跟着笑起来,用小手拍拍叔叔胳膊,认真道:“叔叔,祖、祖父坏,咱不理他,长、长安喜欢叔叔,也喜欢婶婶。”
宋三顺的眼泪差点落下来,深吸口气,摸摸小侄女脑袋,低低叹一声:“长安乖,出去玩吧。”
长安点点头,迈着小短腿跑出屋子。
第二天天不亮,宋八齐就跑了过来,拍着儿子窗棂叫唤:“起来!跟你大哥去你舅舅家!”
吴氏被惊醒,见丈夫已经起床穿衣穿鞋,不由抱怨道:“就不能不去吗?”
家里还有好多木患子没打孔,公爹也不知什么意思,一定要三顺去宋继祖舅舅家,也就是继婆婆老赵氏的亲弟弟家砍树。
宋三顺穿好袄子,低低道:“我会早点回来,你在家带好长安,哪里也不要去。”
吴氏嗯一声,心里十分不情愿让丈夫跟那宋继祖一道出去,但自己又无法彻底跟公婆撕开脸面,只好低声叮嘱:“你小心着宋继祖,我、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知道。”宋三顺穿好鞋,又绑了绑腿,在腰间挂上一把砍柴刀。
既然去砍树,自己必然要带一把砍柴刀,不仅能砍树,还能防身。
上次自己打了宋继祖,依那家伙锱铢必报的性子,宋三顺不得不提防一二。
而且宋继祖舅舅家的人可都不是善茬,保不准他们为了给宋继祖出气,算计自己一回。
但这次亲爹催逼的急,自己也拿不准他们真的要自己帮忙砍树,还是别有目的。
宋三顺想,到底亲爹还在,宋继祖一家再怎么算计,也不至于要自己命吧?
“怎么还不起来?都啥时候了?”宋八齐依然在外头叫唤:“你哥都等你半天了,还不快一点儿!”
“好了,已经起来了。”
宋三顺应一句,去水缸舀水洗漱。
吴氏也起床,将笼里仅剩的两个馍馍拿出来,准备去热一热,被宋三顺拦住。
“不用忙活。”宋三顺将馍馍揣进怀里,又用竹筒灌了一下水,说:“你回去睡吧,等天亮再出门。”
吴氏应一声,担忧地望向丈夫:“你可千万小心些,走路时别走宋继祖前头。”
“知道了。”宋三顺将竹筒背在身上,开门出去。
门外站着一脸黑沉的亲爹,他没好气瞪一眼儿子,转身就走。
宋三顺跟在亲爹身后,不一会儿来到新宅。
新宅内灯火通明,小赵氏正将煮好的鸡蛋塞进丈夫的褡裢里。
望见宋三顺过来,小赵氏笑了笑:“三弟,家里粥刚熬好,你要不喝点儿?”
宋三顺也没客气,自己走进灶房盛了一大碗米粥。
这些大米都是自己种出来的,分家时亲爹只分给自己五斗稻谷五斗麦子,总共加起来不足二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