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默了几秒,才说:“一列载重列车开始行驶后,就很难再改变轨道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办法让已经开动的列车停下来。”
“没办法让列车停下来?”帕瑟芬妮停了下来,看着苏:“可是我怎么看到的是你迎头撞向了列车?”
苏碧色的目光平淡宁定,笑了笑,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没有回答。然而帕瑟芬妮毫不放松地望着他,大有不得答案绝不罢休的架势。
苏无奈,只好说:“我想活着。但是在无可选择的时候,我并不畏惧死亡。”
“真的无可选择吗?”帕瑟芬妮又追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苏没有回答,她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有了必备的零件,修复工作就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只要将零件装回去就好了。半小时后,帕瑟芬妮将中央水循环系统的外壳装了回去,足有上百公斤的外罩在她手中轻若无物。
帕瑟芬妮用沾满了油污的手打开了电源开关,机器的轰鸣声顷刻间布满了这个空间,地下水被源源不绝地抽取上来,进入了中央水循环处置系统。过了几分钟,帕瑟芬妮拧开了出水口的阀门,哗的一声,一道强劲清澈的水柱顿时喷了出来!
帕瑟芬妮一声欢呼,苏也禁不住微笑着,接了满满一捧的水。水清澈,全无杂质,虽然不可避免地有一点轻微的辐射,但是至少也达到了四级水的标准。而且看出水量,一天能够处理完全污染水的能力或许会远远超过10吨的额定能力,而处理循环水的能力将十倍于污染水的处理量。
有了水,就有了生命。
两个人出神地看着出水口,久久没有说话。苏感受得到,方才的刹那,她是出自真心的欢喜。
有了充足的水,帕瑟芬妮反而不再奢侈的要求洗浴,而只是简单的洗了洗手和脸,就拉着苏,出了N958,登上了山顶。
此时已是深夜,天空中满是不散的辐射云,在风的推动下急速远去。夜黑得几乎看不见什么,远方的大地上,隐约现出几段断裂的高架路的轮廓,宛如死去巨兽的骨骼。
在帕瑟芬妮的招呼下,苏与她并肩坐在山顶,遥望着茫茫的黑暗。
她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问:“你说,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是什么样的呢?”
苏想了想,如实地说:“就如我所看到的,在绝大多数时候,女人是男人的附属物。如果没有其它的技能,也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就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食物和水。可以把她们和枪与弹药一样视为财产的一部分,如果她们的男人被杀,那么她们就会换个主人。此外,她们还是繁殖的载体。”
“还真够直白的!”她略有讥嘲地笑了,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说:“你说的不错,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也是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我也一样,现在我在暗黑龙骑中的强势,依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与家族的力量。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不停的出战,而且战无不胜。可是这改变不了我是女人,是一个没有保护人的女人的事实。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保护人的话,那么周围的男人都会变成贪婪的狼,等着她无力倒下的那一天,再去将她撕成碎片!今后,我还会不停的出战。而战斗,总会有受伤甚至是永远失去力量的时候,那时,就是我的末日。”
“在暗黑龙骑的历史上,有过许多辉煌的女人。斯蒂芙妮,血腥玛丽,吉米莉,都曾经是令人畏惧的名字。然而当她们在无数次的战斗中不幸受伤,失去了强悍的战斗力后,没有保护人的她们先后沦为了男人的玩物。由于她们曾经的强势和背景,几乎所有有能力染指她们的男人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毕竟玩弄一个有身份的女人要刺激得多。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和她们不同,我有家族的支持,不会完全沦为玩物。然而,也由于我有家族,染指我的会是家族中的大人物,以及与家族交易的人。”
苏心头悄然收紧,他想起了无数曾经遇过、见过的女人,也想起了丽。至于帕瑟芬妮,她的美丽可以让周围所有的雄性变成恶狼。
山顶上沉默了片刻,帕瑟芬妮忽然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苏,你愿意加入暗黑龙骑,从此保护我吗?”
她并没有向苏看上一眼,而是抱着膝,在夜风中坐着,望着远方。
一瞬间,苏想到了她初见时的惊艳端庄,浴后的妩媚诱惑,送上早饭时的热切天真,工作时的认真严谨,以及如今的沉静悠远,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帕瑟芬妮。或许,这许许多多的面目,都是帕瑟芬妮。两天来,她正在将自己的一切都展示在他面前。
这样一个无论哪方面都极为出众的美丽女子,要求自己做她的保护人?如果只是为了诱骗自己进入暗黑龙骑,那么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这是完完全全的得不偿失。
苏也在望向远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暗黑龙骑并不适合我,抱歉。”
沉默在继续。
过了许久,帕瑟芬妮才问:“苏,你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苏平静地说:“……有。不过,或许不是象你想的那样。”
帕瑟芬妮抽出了别住头发的铅笔,那头深灰长发如瀑洒下。苏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从侧面看,除了缺少了一丝丝偶尔闪动的银色光芒之外,那垂落的灰色发丝几乎就与当年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帕瑟芬妮是暗黑龙骑的成员,而当年的拉娜克希斯以暗黑龙骑作为侍卫。苏不知道带走小女孩的拉娜克希斯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与暗黑龙骑有关。看她当日超出想象的奢华和排场,或许地位还在帕瑟芬妮之上。也许,帕瑟芬妮是知道女孩的存在的。
“我有最后的底牌,可以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只不过,我不希望会用到它。”那一晚,帕瑟芬妮的话悄然从苏的心头浮现。
回想帕瑟芬妮刚才的感慨,苏突然有了一个联想,他的心脏猛然抽紧,难道是拉娜克希斯出了事?如果她倒下了,那么女孩呢?想到当年便是漂亮得过份的女孩,以及与这容貌可能相连的命运,苏心中一道猛烈的火焰渐渐升起。
感应到了苏些微的变化,帕瑟芬妮似乎叹了口气,在黑暗中,她平静地说:“我想,你曾经听到过拉娜克希斯的名字,在她的身边有一个女孩,有着和我近似的头发。我想,这个女孩就是你想去保护的人吧。”
苏沉默着,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看来帕瑟芬妮确实知道自己与女孩曾经的经历,或者这能解释一部分她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再与她方才那些有关女人命运和地位的话联系起来,那么,她在暗示着什么?
在似乎永不会消褪的黑暗中,帕瑟芬妮冰冷、高傲、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不断传来:“你还是想保护她的。但是现在的你连一个低阶龙骑都打不过,用什么来保护她?当厄运降临的那一天,你又能做什么?以你现在的生存方式,就算再给你五年、十年,你又能够发展到几阶能力?五阶,还是六阶?以这样的能力,你什么都做不了。厄运的降临是必然而非偶然,在血腥议会中,蜘蛛女皇并不是惟一的主宰。”
透过黑暗,苏看得到帕瑟芬妮的灰发飞扬,一如这动荡年代人们飘泊不定的命运。
“加入暗黑龙骑,我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