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紧了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有,南北湾岛开发那件事。
但他迫不得已,他签了保密协议。
可他不确定,魏惜来是不是为了这件事,毕竟现在还在保密期,没有公示,只有他们参与这个项目的人知道。
魏惜不该知道。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穿着清爽明艳休闲装一个穿着严肃低调的衬衫西裤,仿佛针锋相对的冷暖气流,撞在一起,只会大雨滂沱。
魏惜打量他的神色,点点头,她心里发寒,眼中也漫出凉意:“看来你也知道,这件事得瞒着我,不然我就不会跟你和好了对不对?”
薛凛凝眉:“魏惜”
她生气的时候,喜欢装作若无其事,气定神闲,但表情和言语会暴露她的真实意图,她极其锋利,抽刀就要见血。
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薛凛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每个毛孔都透露着疲惫和困倦。
但此刻他必须调动一百二十分的精力应对,他知道一旦自己表现不够好,他和魏惜就彻底完了。
薛凛深吸一口气,平静道:“你知道了南北湾岛开发的事,谁告诉你的?现在是高度保密阶段,任何人泄露消息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魏惜直接站起身来,冷笑:“所以你早就知道,你在南湾和我相遇的时候就知道,南北湾岛要开发了。你明知道我在南湾所工作,我甚至跟你说了我的工作内容和目标,我还给你看了南湾所这么多年积累的成就”
魏惜情绪激动,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说到一半,她顿了顿,手臂垂下,冷冽又失望地瞪着薛凛:“你不仅全权负责设计项目,盛棠所还是投资方,是利益共同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性如此我没有话说,南湾所人微言轻,海洋生态更是who他妈cares我也认了,但你接近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们人生观价值观不同,你为什么还要再招惹我!”
魏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完后,胸膛剧烈起伏,皮肤都染上一层愠怒的红。
薛凛没有反驳一句,平静地听完了她的全部发泄,然后转身给她接了一杯温水,问道:“你现在是以工作的身份和我交流,还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质询我?”
魏惜稍顿,攥紧了手指,面无表情道:“以南湾研究所重点实验室项目组组长的身份。”
“好。”薛凛点点头,坐回办公椅上。
魏惜站在他面前,眉心微蹙,想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薛凛抬起手,指骨压了压太阳穴,调整了下态度,才抬头,缓缓道:“盛棠所投资这个项目,是为了在设计上的话语权,南北湾岛对北湾经济发展,吸引外资,加速现代化建设,提供巨量工作岗位意义重大。”
“我们都知道南湾发展的好,大有成为金融,贸易,航运中心的趋势,但不远处的北湾却始终无人问津,就是因为有从未开发过的岛在中间门隔着。”
“南北湾岛开发后,直接打通两个地方,一能带动北湾经济发展,二能缓解南湾土地面积不足的窘境。”
“这是几十年的发展方向,很多人,对南北湾期许很大,一旦建设成功,会给当地乃至全国带来突破性的改变。”
魏惜轻嗤,眼睛都是红的:“几十年,经济发展,工作岗位你们这是杀鸡取卵,只能看到几十年的利益,看不到对南北湾永久的伤害!南北湾岛是我们唯一的,最后的海洋生物种类最繁多,生态最健康的地区了!把它毁了,就再也没有了!”
薛凛看她的样子,心中一痛,涌起浓浓的不忍。
他很想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他知道她的委屈,不甘,愤怒和失望,他不想讲道理,他更在乎她的情绪。
但现在,他是南北湾项目的资方兼总建筑设计师,而她是南湾所重点实验室的项目组长。
这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薛凛喉结一滚,压下冲动的情绪,克制地说道:“魏组长,你从海洋专家的角度质疑这个项目,无可厚非,每个领域的专家,都有处于自身学识和视角的价值排序,比如海洋保护就是你眼中的第一序列。”
“但现实是,不同领域专家的目标是冲突的,当我们当想要达成某个计划时,是以牺牲很多其他计划为代价的。”
“自然爱好者希望回归原始,融入自然,工业化爱好者喜欢钢筋水泥,现代科技,素食主义者呼吁关闭所有屠宰场,肉类爱好者想要扩大养殖压低价格,你要为了保护海洋生态中止南北湾岛开发,但经济学家一定会说跟你完全相反的话。”
“如果让所有专家都去实现自我领域的理想,社会最终不会变得更好,而是会混乱。南北湾开发势在必行,再去思考出发点已经没有意义,接下来,我们要考虑的是合作,努力降低摩擦。”
魏惜沉默地看着他。
她一直知道,他很厉害,在说服人和顺逻辑方面,从高中时她就不如他。
但她深知这件事会对生态造成的不可预知的后果,她身为海洋专家,据理力争,坚持到底,也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薛凛见她不说话了,激动的情绪也平静下来了,才走过去,换成低沉又亲昵的嗓音:“现在,可以听男朋友说句话吗?”
魏惜睫毛颤了一下。
她想问,她什么时候承认他是男朋友了?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分得清主次。
薛凛捏了捏她攥紧的手,温声道:“我争取了设计上最大的话语权,你可以以南湾所的需求为准,列一套要求,只要给我一丝可设计的余地,一丝就好,我们尽量减少对海洋生态的破坏,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