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斯那天下午没有出现,第二天早上也没来。利玛斯在焦急中等待着消息。他去问旅馆的那个女人,她只是微笑着耸了耸她那厚实的肩膀。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左右,他决定去海边散散步,一个人抽着烟,沉闷地对着大海发呆。
海边有个姑娘在给海鸥喂面包,背对着他。海风吹动着她的长发和衣服,使得她的身材像把弓,一把瞄准大海的弓。他知道这种感觉只能在丽兹身上找到,如果他还能回到英国的话,他一定要好好地去追寻。追寻一种平淡的生活,可以随心所欲地拿着一片面包,走到海边喂海鸥。这些平常小事,对利玛斯来说都是奢求。无论是追求平淡还是追求爱情,无论他还能不能回去,他心中都有丽兹的影子。也许一周或两周以后,他就能回家了。头儿说对方付的钱全归他,那么多钱足够了。有了那一万五千镑,加上圆场给的退役津贴和退休金,他就能像头儿说的那样:苦尽甘来了。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旅馆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刻,旅馆的那个女人一言不发地让他进了门。可他走进房间后,听到她拿起话筒打电话的声响,她通话的时间很短。十二点半的时候,她送来了午餐。令他高兴的是还送了一些英文报纸来。他于是看起报纸,一直看到三点钟。利玛斯平常不读报,现在却认真地看了起来。他看得很仔细,用心地记住报纸文章的细节,像姓名、地点和人物等。他简直不是在看报纸,而是以他独特的方法背诵着报纸内容,非常地专心。
三点整的时候,彼得斯来了。利玛斯一看到他就知道出事了。他们没有坐到桌边,彼得斯连外衣都没有脱。
“给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说,“他们开始在英国追查你了,听说是今天早上开始的,在各个交通出入口都有了布置。”
利玛斯无动于衷地问:“追查我的理由呢?”
“名义上是说你在出狱后没有在规定期限内去警察局报到。”
“实际上呢?”
“听说是要指控你违反公务员保密法。伦敦的各家晚报都登了你的照片,报纸的描述都非常模糊。”
利玛斯一动不动地站着。
头儿开始动手了,开始造声势了,这是唯一的解释。即使阿什或基沃已经被抓住,即使他们都已经坦白交代,头儿还是要造这样的声势。头儿曾说过:“几周后,我估计他们会把你带到什么地方去审讯,可能还是在另一个国家。有几周的时间,够他们把你看穿了。这以后就要看你见机行事,必须保持低调,让事态自行发展,对此我很有信心。我决定要对你的行动提供支援,直到蒙特被消灭为止。照这样做,是我们最佳的选择。”
现在事情成了这样。
当初讨论计划时,没有这一条,现在,事情大不一样了。他们到底要他干什么呢?如果现在终止行动或拒绝和彼得斯一起走,那么以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彼得斯也可能是在撒谎,这是对他的一次考验,使他能下决心和彼得斯一起走。如果他同意离开,同意向东去波兰、捷克斯洛伐克或其他什么地方,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把他叛逃的事泄露出去;而且,既然他是西方正在追捕的目标,就更没有必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通缉他这件事是头儿指使干的,他能肯定。这次行动中,头儿给他的待遇太优厚了,他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情。头儿他们的钱不是好花的—除非他们觉得你不可能活下来向他们要钱时,才会变得很慷慨。拿他们的钱都要付出痛苦和危险的代价。当然这些都是头儿不肯公开承认的。其实同意给那么多钱就是一种警告,而利玛斯没有察觉到这是个警告。
“现在我麻烦了,”他平静地说,“怎么会这样?”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说:“有可能是你的朋友阿什或者基沃出卖了我……”
“也有可能。”彼得斯回答说,“你我都清楚,有这种可能性。我们这个行当本来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事实上,”他似乎有点不耐烦地接着说,“现在所有的西方国家都在追查你。”
利玛斯好像没有听到彼得斯说的话。“现在我是上了你的钩了,对吧?彼得斯。”他说,“现在你们的人都开心了吧,恐怕都在等赏钱了?”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彼得斯尖刻地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派人跟踪我?你说啊。我今天早上出去散步,就有两个穿棕色西装的矮个子男人,一前一后,相隔二十米,沿海边跟着我。我一回到旅馆,旅馆的人马上就给你打电话。”
“我们还是说说我们知道的情况吧。”彼得斯建议,“你自己方面的人是怎么发现你的问题的,这一点我们并不关心。我们看重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确实在追查你。”
“你搞到伦敦出的那些晚报了吗?”
“当然没有。这里没办法买到。我们是从伦敦发来的电报中了解到的。”
“你在撒谎,你很清楚你们外站人员只能和中心3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