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略显焦急的声音隔着门穿过来。紧接着,小皮鞋“哒哒”地?朝楼梯这边跑来。许清月提脚就要往楼下?跑,刚踏出一步,门“刷”地?被推开了,“你在?这里。”桃莉莉抓住了她。“我闻到你的味道,香的。焦咖啡里有玫瑰的味道。”许清月:“……”鼻子真的比狗灵。她下?午擦了玫瑰味道的护手霜。桃莉莉说:“我的鼻子比她们的灵。”刚说完,里斯蒂大步过来,那掩在?镜片后面的眸子打亮许清月一眼,他双手握住桃莉莉的肩膀,将人往许清月身上?一推,“嘭!”门在?她们两?人身旁关上?了。桃莉莉猛地?回头。隔着玻璃,里斯蒂对许清月说:“帮我看着她,两?个小时?。”“哪里也不?许去,两?个小时?后,我给你想要的东西。”许清月望着里斯蒂,桃莉莉也望着里斯蒂。镜片反着光,谁也看不?清里斯蒂瞳孔里的神情。他折身回去。佣人问他:“里斯蒂博士,谁在?外面?”里斯蒂说:“莉莉。”佣人抱着文件走?了。许清月低头看桃莉莉。桃莉莉睁睁地?注视着里斯蒂的背影,她还没有长高,站在?门后,视线刚过玻璃窗的线,勉强看见里斯蒂越走?越远。她双手扒着门,踮起脚尖,叫:“妈妈……”声音弱弱软软的,就像小森蚺生病的时?候,一口一口地?低低叫着她“妈妈”。许清月心脏一软,问她:“怎么不?去追妈妈?”一道门,对桃莉莉而言,是极小的阻碍。再也看不?见里斯蒂了,桃莉莉放下?悬起的脚后跟,转回身来,说:“我总犯规矩,会被关下?去。她们打架越来越厉害,我打不?赢,就上?不?来。”上?不?来,见不?到妈妈。所以,不?能触犯规矩。不?能犯规矩,必须要听妈妈的话?。许清月了然。她带着桃莉莉下?楼去,回到咖啡馆。许清月拉开百叶窗,透着巴掌大的缝隙,看外面的大海云卷浪翻。暴雨“哗哗”地?下?,海浪翻滚,咖啡馆里寂静无声。桃莉莉问她:“我,没有做对吗?”许清月不?解:“什么?”桃莉莉说:“家?主问我,想要什么新年礼物。”许清月说:“新年过去半个月了。”“嗯,新年的时?候,家?主没有醒。”桃莉莉把双手放在?木质的小圆桌上?,两?只小小的手伤痕累累。“我说,我要和妈妈下?船。”许清月被桃莉莉的话?惊了一下?,哪怕她不?了解这条船上?的人员的成分构成,却也知道,这船上?的人,不?论?是保安、佣人、医生,还是病人、赌徒,上?船之后,没有那么好下?船的——包括她自己。她上?来,是给自己留了后路——跳海。白蛇会在?下?面接应她。许清月问:“他说什么?”桃莉莉回想当时?寂静的场面。沉寂的房间里,只有烟花在?窗外炸响,一朵又一朵。每绽放一朵烟花,点着油灯的昏暗房间便会被炸亮一秒,也在?家?主充满沟壑的脸上?炸出恢恑憰怪的斑驳影子。“家?主说……”桃莉莉顿住,接着开口。“——我的好孩子,等烟花结束了,我们休息够了,再来商量你们的行?程。”然后,她被佣人请出房间。里斯蒂跟着她出来,送她去坐电梯,让她下?楼。她不?愿意,她想在?他的办公室等他。许清月悄声问她:“你为什么想和妈妈下?船?”其?实不?该问的,少知道一点活得久些。但心里又迫切地?想对这条船更了解一些。桃莉莉说:“妈妈生病了,要看医生。”许清月诧异:“上?船没有其?他医生吗?”桃莉莉说:“船上?的医生,技术很好,比外面好。但没有医生能看好妈妈的病,所有人说妈妈没有生病。我知道他在?生病。”这是想下?船的心病。许清月问:“房间里有谁呀?”桃莉莉说:“家?主,妈妈,罗德安律师,佣人。”暴雨从窗缝扑进来,打湿一半小圆桌,雨水顺着桌面往地?下?淌,淌出一条曲折的线。脚下?的地?毯被雨线滴湿了一个角,那个角悄无声息地?把污水往整张地?毯浸透。许清月终于明白桃莉莉的妈妈为什么会让她守着桃莉莉——她是桃莉莉的第一个朋友,能让桃莉莉呆坐一个下?午的人。也明白里斯蒂让桃莉莉下?楼的原因。此时?的里斯蒂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