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全都想通了吧?”她问。
“我们正好是合适人选。”利玛斯还在说,“我为其他人觉得遗憾,为他们也卷进来感到遗憾。但是不要再抱怨那些事了,丽兹,你们党也有这样的原则:牺牲局部,换取整体利益,个人为集体献身。我知道这些事情都很丑陋,那些拉人下水的手段特别丑陋。”
她坐在黑暗中听着,一时间除了眼前不断消失的路,心里一片空无,只有近乎麻木了的恐惧。
“他们是让我爱上你,”她最后说,“你也取得了我的信任,让我爱上了你。”
“他们利用了我们,”利玛斯毫不留情地说,“他们骗了我们,他们必须这样做。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你也看到了,费德勒差点就达到了他的目的。蒙特那时候已经被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那你们又是怎样才反败为胜的呢?”丽兹突然喊道,“费德勒是个好人、规矩人,他只是忠于他的职守。现在你们却把他杀了。蒙特是个间谍,是个叛徒,你们却保护他。蒙特是个纳粹分子,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恨犹太人……你到底站在哪边?你怎么能……”
“这场游戏里只有一个法则,”利玛斯反驳道,“蒙特是他们的人,他给他们需要的东西。这样说,你就能明白了吧?列宁主义里就有和恶魔临时结盟的教导。你以为间谍都是些什么好人吗?以为他们是牧师、圣徒或者是烈士?他们实际上就是一些手段卑鄙的傻瓜,一群叛徒,是啊,还有酒鬼、恶棍和变态狂,是些滥杀无辜充英雄的人。你认为他们会像和尚一样坐在伦敦衡量什么是对与错吗?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杀了蒙特,我非常讨厌他那种人。可现在还没到时候。遗憾的是他们现在还需要他。他们需要他是为了保护你重视的那些不起眼的老百姓,让平常人晚上能安心睡觉。需要他是为了保护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
“可对费德勒来说呢—你心里一点也不觉得不安吗?”
“这是一场战争,”利玛斯回答说,“是一场小规模、近距离的战争,有时会牺牲无辜,非常的残酷和丑陋。这些我都承认。但是,这比起其他战争—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的战争—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哦,天哪!”丽兹放软口气说,“你也不了解情况,你也不想那样做,你就是这样来说服自己的。他们做的事情也太恶劣了,他们羞辱无辜,羞辱利用我和任何可以利用的人。借我们无辜人的手去害人、杀人……”
“我的老天啊!”利玛斯叫道,“有史以来人类不都是这样吗?我什么都不信,你不明白吗?我不认同破坏,也不相信无政府主义。我讨厌、非常讨厌杀人,不过我知道他们也是不得已。他们不会说教,不会说那些大道理,不造舆论让人们为和平或是为上帝等等而战斗。他们是一群不让那些信仰鼓吹者相互无耻地吹捧的可怜虫罢了。”
“你错了,”丽兹无助地说,“他们比我们所有人都更邪恶。”
“就因为你当我是个流浪汉的时候,还和我做爱吗?”利玛斯很粗鲁地问。
“因为他们轻视真和善,轻视爱,轻视……”
“是啊,”利玛斯认同说,突然觉得很累,“这就是他们付出的代价,他们确实憎恨上帝和卡尔·马克思,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
“你也不例外,”丽兹接着说,“你和蒙特之类的人一样,我早就应该想到了。我是个被人愚弄的傻瓜,对吧?对这些,他们和你都根本不在乎。但是费德勒不同……你们……都当我是个……当我是个玩偶……你们都是一路货,阿历克。”
“哦,丽兹,”他有些绝望地说,“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就相信我吧。我真的很恨这些事情,恨透了,我也厌倦了。可这就是现实,这是一个发疯了的世界。我们只是被人稍微利用……这种事情世界上到处都有,老百姓受到欺骗和误导,生命被践踏,众多的人被关被杀,被无缘无故地消灭。你不像我那样曾看到很多人死去,丽兹……”
他说话的时候,丽兹想起了监狱里那个荒凉的院子,想起那个女看守说的话:“监狱关的是那些忘乎所以的……那些企图阻挡我们前进步伐的人。”
利玛斯突然紧张起来,透过风挡紧紧地盯着前方。借着车的前灯,丽兹隐约看到车前有个人影。他们车开近的时候,那人手上拿着的小手电筒一闪一灭。“就是他。”利玛斯低声说。说着关掉了车灯和发动机,让车静静地往前滑行。他们接近后,利玛斯侧过身去,把车后门打开了。
那人上车的时候,丽兹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看着落在前面街道上的雨。
“按时速三十公里行驶,”那个男人说,口气紧张而害怕,“我给你指路。到地方后你们必须下车跑到墙边。探照灯会照在你们要翻越的地方,站在探照灯光束里别动。等探照灯光束移开后再开始爬。你们有九十秒的时间爬过墙。你先爬,”他对利玛斯说,“姑娘跟在后面。在墙的下方有铁的横档,到了墙上部就要靠你们自己爬上去了。你可以骑在墙头上,把姑娘拉上去。你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