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顿道,又似咬牙切齿又似怒其不争,可眼里是那么多的失望。
他没有给秦煦插嘴的机会。
他也不觉得自己这是在告状,他只是说出了一切真相,但是他看出秦煦在自己说出华章的名字时的愕然,他知道了,秦煦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自己身边得力的下属是这一切悲剧的根源。
华章两个字,并不沉重,可是却压的他肩膀一垮,有些颓然。
秦煦咀嚼着华章的名字,消化着飞鱼所说的一切,他并不信的。
也是啊,对他唯命是从的下属,尽心尽力、恪尽职守,从不僭越、从来不犯错,他怎么会是当初造就谢家悲剧的根源呢?
飞鱼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这一切一锤定音吗?不会的。
他看着秦煦眼里,从惊愕到质疑到失望到沉痛最后再到颓唐,他忽然明白了花盏想要隐瞒一切,让这一切都归于风沙之下的原因了。
他们是想让秦煦跟长柳,再无纠葛啊。
他们知晓殿下对长柳长情,所以他们宁愿借助失忆的殿下让其放下一切、忘记长柳,做一个没有软肋的储君。他们隐瞒一切真相,言辞义正的说华章无错认定长柳的死亡,都不是无迹可寻。他们其实更想要的,是成为新帝的权臣、完成自己的私心,而不是真正意义上替殿下想过。
你看,大家都是自私的。
飞鱼有些泄气,陡然间明白的一切,教他大失所望,又怒不可遏。
可是,殿下那么喜欢长柳,长柳那么喜欢殿下,怎么可以没有瓜葛了呢?
他们在冲破伦理的束缚里成就彼此,怎么可能就是他们想象的那般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呢?
“是他暗中使人诱导长柳去告御状的,那些他找到的证据也是华章给他的。只是,长柳一直都不知道,当年替他出这些损招的人会是华章,他一直以为是一个也跟自己一样被元氏欺压无处诉苦的可怜人。”
飞鱼的一片炽热的心冷的一塌糊涂。
被身边的人欺骗怎么能好受呢?长柳若是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他都不知道,自己再见他时该如何启齿。
片刻间,秦煦的心情起起落落,复杂难言。他突然回忆起在琅琊的时候,当自己为了试探谢长柳而顺着他的意叫华章离开琅琊的时候,故意说自己已经知晓一切的时候,华章为何那般惊恐、会那般害怕回京、会那般期望自己留下他,原来如此……原来是他以为自己知道的是这个真相,所以在恐惧自己会为了谢长柳而不要他。
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只是他没有想到,为何、是华章呢?他或许性格有缺陷,可是,这么多年来他最是信任他。而华章也克忠职守,从来都不会违背他质疑他。他为何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知不知道,他毁了一个人、一个家。
谢长柳与他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他肩膀隐隐有些发抖,胸中是积攒的怒火,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他从来都觉得自己用的人,不说多正义,起码不会犯这种错。
华章,别人曾说他不懂变通,却至少刚正不阿,可他撺掇谢长柳做的事情,足够他千刀万剐。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自己身边也开始耍手段、排挤他人?他实在想不出华章如此作为的理由。那个时候,自己与谢长柳不说有多情深意切,好歹都是同道中人,他就如此容不下吗?
秦煦百感交集,心中对谢长柳的愧疚涌了满怀,奈何时过境迁,无事于补。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现在知道这些,究竟是才知道的还是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被失忆的自己忘记了。
他迷惘了,如果是自己一开始就知道的,那……曾经的自己是一直都在隐瞒谢长柳是吗?而如今又该如何去面对谢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