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见着那些人当众给太子难堪,说起东宫婚事,不乏有人把话引到元氏身上,元艻却从未替东宫说两句,任由那些人明目张胆的图谋不轨。
陛下置身事外一般,太子却不得不与这些人周旋,一个好好的夜宴,硝烟弥漫。
元艻却似是耳里扎了根刺一般,有些跳脚。
“太子的身份也是我给的!若非是有我元艻,哪里能有他!”
元崧同他辩驳,他知晓父亲一向无所顾忌,可在宫里,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也敢说。到底同太子有亲缘在,元艻却是跟他势同水火。“太子是天潢贵胄,纵然与我元氏有点关系也不是您可以从中中伤他的理由。”
“我们与东宫已经形同陌路,您为何还要站在东宫的对立面?太子日后继位,我们元氏依旧显赫,您有何不满的?”
他实在想不出来,原本和蔼的父亲为何变得如此执迷不悟。
元后早逝,可对元氏也是情深义重,太子那时年幼,对元氏也是亲近,后来几年,太子成长,与元氏有了相悖之后便分道扬镳,但这都不是舅甥反目成仇的缘由。归根结底,到底是元艻眼里不能容人。
元艻眼里盛满了怒火,他如今才是看清,他这引以为豪的儿子身上长了一根反骨,“你知道什么?!”
“儿子什么都知道,您……罢了。”元崧有些泄气,他扶着人就要坐下。“此处不是个合适的地方,有些话不能与您直说,回去后,再说也不迟,还是请您再三思量。”
元艻扫开元崧的胳膊,睥睨着人冷哼。“你只以为他秦煦是顺理成章,他居嫡居长,继位,民心所向,可陛下又是如何想的。”
“圣心难测,也不是测不到。”话说,圣心不得测,但若是没人琢磨,又哪里能为君分忧。
“易储之事绝非是空穴来风,若非是陛下没有动这心思,哪里会传得到处都是。”
“十皇子才是东宫的不二人选,陛下已经开始为十皇子培养心腹了,我若不站位十皇子,日后,陛下牵连起来,我们元氏就是树倒猢狲散。”
他不说陛下为何不喜东宫,也不说陛下为何会一定要易储,不乏是有因为元氏的缘故,但,他要元氏走下去,就要顺陛下的意,十皇子年幼,陛下已经年老,选谁,想来没有人还会看不清局势。
元崧听得如芒在背。“易储之事,危言耸听。”
元崧只笑他初出茅庐认不清现实。
“危言耸听?你说兵部经过这一次的清洗再进去的你认识几个?”
“陛下提拔的新人,不管是寒门还是氏族,你看见他们是得了谁的亲赏?东宫连人都没有看见就直接放在了官署去。”
“你以为邱频做什么在鸿胪寺?”
“东宫的人在朝廷里连内阁都进不去,你以为是什么?”
“宫里那给十皇子教书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世人皆传无极先生谋略滔天,陛下能小材大用的让他去给一个黄口小儿教书?他教的不是书,他是在辅佐新帝。”
面对元艻振振有词的诘问,元崧哑口无言。
他早知东宫处境堪忧,但从未想过陛下已经放弃了东宫。
他有些明白戎持为何要叫他帮东宫,原来真是到了绝处。
元崧握着拳头,不敢去想陛下要真是决绝的易储,东宫会是个怎样的下场。“如今不是个好时机,内政堪忧,关外虎视眈眈,若是毫无征兆的易储,天下将乱。”
元崧所言不假,但是陛下若不是要毫无征兆的易储呢?太子若是有过错,废黜是理所应当,其次,太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东宫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你读的都是圣贤书,你哪里知道这些腌臜事。”
元艻并不想同元崧多说什么,这里的冷风吹得他格清醒,原本的一点酒意也都去了。
“父亲……”元崧张着嘴,却觉得舌头都抬不起来,冷风灌进肚子,寒冷从头袭到脚。
他头一次见识到,天家的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