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不知当如何接话,“你父亲也是疼你。”
或许这也是施望秋所希望听到的,终于展颜一笑,“是啊,所以呢,他不同意我来我也是要来的,我不同他生气,他也不能同我计较。”
少女娇俏的眨着眼,她有一双很美的眼睛,显得人格外的灵动。第一次见的时候,她眼里是害怕是恐慌,而现在,眼里是清澈的喜欢,像是一池春水泛起的涟漪。
惊鸿捻着被子,第一次不敢直面她的眼睛。
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却遇上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这哪里能不叫他动容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觉得无地自容,他选择了转移话题。“你去过汴京吗?”
她把已经不再烫了的汤药放他手里,并没有如惊鸿所想的那般会坚持自己来喂他。在腿伤的那时候,疼痛难忍,手抖得根本拿不住调羹,是她亲手喂他喝的药,对他的心疼不亚于他自己的疼。
“并没有,不过我父亲是去过的,他在汴京做了几年的京官,还见过皇帝陛下呢,后来他就来了蜀地,我们也都跟着来了。”
都说京官好,可他父亲也没有做几年的京官就被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那时候,都说蜀地是穷山恶水,被调来就是被陛下不喜了,可事实上也只是流言可畏罢了,看来京官也是挺难做的。而在蜀中这几年也没有像一开始担忧的那般难捱,至少一家人都生活在一起,这里的人也并不排外,蜀中的那些地方官吏也没有为难他们。
“汴京是什么样子的?”她只在她父亲的描述里听说过汴京,在父亲的口中,汴京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似乎在那里活着都能多活几年。
汴京是什么样子,这一点为难住了惊鸿,因为在他看来,汴京跟其他地方是一样的,并无什么差别。
“汴京跟丰川一样。”
是的,汴京跟丰川是一样的,除了住着的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风景一样的河山。
“一样吗?那为何父亲说汴京更好呢?”
“因为那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地方。”那是权利之都,富贵的中心,自然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施望秋很喜欢在惊鸿这里去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的故乡,了解跟他有关联的任何事物。“没去过,不是很明白。”
惊鸿看着碗中黑乎乎的汤药,已经没有什么热气了。
“以后、以后……可以的话,我带你去,我家就在汴京。”
“好啊。”施望秋答应的很快,似乎是在怕惊鸿反悔。
施望秋是信林惊鸿的,所以在他说以后带她去汴京的时候她是信的,也是有所期待的,她期待跟他上汴京的那一日,那肯定是林惊鸿也喜欢自己了的时候吧。
探望就真的是探望,不消半日她便得回去,不然家里人就得派人来寻。她不想在林惊鸿面前暴露她被父亲所管制的事情,她想维护他们的关系。
一进大门,她的父亲就出现在面前,好似就是来截住她的。
看见她欢天喜地的进门就严词厉色。“你还知道回来?”
施望秋原本雀跃的心情一点点沉下去,呐呐的不敢应话,自知理亏。
施远道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看着她穿的单薄就迫不及待的去见那小子,心中越发的恼怒。他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怎么就看上了一个身份不明的臭小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成日里往外面跑什么?这叫什么话!”
施望秋自然是知晓父亲指的什么,不过为了自己的幸福却要硬着头皮回答:“那林公子不是病了么,我就去看看。”
“……”施远道当然知道林惊鸿病了的事情,也不能说是病,是伤。在这一件事上,他是始作俑者,是以他并不愿继续留在这一话题上。施望秋并不知晓林惊鸿是怎么伤的,而那林惊鸿也算识时务并没有告知施望秋真相,不然,他还得给施望秋一个解释,届时又得头疼。
“以后不要总出去,叫人看见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叛了大梁,本就为此心虚,大梁的陛下不是眼里揉得进去沙子的人,不说那林惊鸿是什么身份,他怕的是有一天汴京来人拿他问罪,如今蜀地与大梁交战,他更加诚惶诚恐。不知结局如何,如果一旦蜀地再次战败,自己这条命怕是得成为蜀地投降的贡品了。而他本就不喜那林惊鸿,施望秋却对他一往情深,这叫他如何能对林惊鸿改观得起来。再说了,施望秋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成天的在外抛头露面,这让他对林惊鸿愈发的不喜,认为是他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了施望秋对他言听计从。
施望秋自知是让父亲改变对林惊鸿的看法不易,于是便顺着他撒娇。“那爹您把我许给他,他娶我,外人还能说什么。”
闻言,施远道心中一哽,又是一阵训斥:“姑娘家怎么如此不省得矜持?怎么能把婚娶之事挂在嘴边?”
施望秋撇嘴,说教起来他父亲无人能敌。眼里却没有因为被父亲的斥责而苦恼,反而是有恃无恐的央求起来,“不是您先前念叨我到了年纪该许配人家了么?如今遇到了一个女儿喜欢的,爹爹就大发慈悲,将我许配给他呗。”
这样的话他也不知听了多少次了,自从施望秋喜欢上那林惊鸿后,她就总是念叨着要嫁与他,不说是报救命之恩就是她真心实意的喜欢。
施远道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试图打消施望秋这样胡来的念头。
“婚娶之事是人生大事,对这人我们不了解,怎么就能随意谈婚论嫁?你就不怕他家中已经有了妻儿?”
林惊鸿除了他自己口上说的身份来历,谁又能知晓其中有几分的真假。
然,施望秋却深信不疑,而施远道的质疑在她看来就是他不同意这门婚事而做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