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太好猜了!
可培养出精明狠辣太后的聂家即便真有那血性,耿直冲动过了头地想要谋财害命,但他们竟然都不知对自己的恶行有所掩饰?就这么大咧咧将所有动机曝光于天下?
这份不合常理就是第一个疑点。
而后,是杀手。
几万两银子来雇凶杀人抢劫?红宝虽有价值,可我自认不值什么价!聂家要杀我,有的是便宜的法子!别忘了,聂清与我都快成妯娌了,他们若真有想法,随便什么时候让聂清找个由头对我下个毒手并不难,何必花这冤枉银子?同理,他们何必急在一时,巴巴在这一散宴就动手?
况且那些杀手动手时太有选择性了。可笑!姚氏是他们的目标,可我爹却不是!为什么?我差点就想不明白!聂家若是主使,干脆利落地杀人灭口不是更方便更安全?何必杀一个放一个?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他们不想完全灭口!
为什么?
因为他们要留活口!
因为幕后那位需要留下幸存者来声泪俱下地进行指控!
为什么杀姚氏,留我爹?
因为姚氏怀了孕,足够惨!一尸两命!多震撼!
而我爹呢?恰好是个一无是处,只会写几篇酸文章的文人!这样的文人别的本事没有,口诛笔伐却是一流,且我爹还有个特质固执!
他好不容易春风再起,若再看着妻儿亲人惨死眼前,他可不得拼尽最后一口气与聂家战斗到底?平南王他都敢当街指控,何况乎一个日渐式微的旧族?这样的人若是利用好了,效果绝对事半功倍!
‘郡主和其孕母惨死街头,只剩下了一个鳏寡孤独,声泪控诉的老头儿’,这么惨烈的大案,若是没个交代,如何安朝臣和民众之心?首先朝廷那边便不敢怠慢!再加上天子那雷霆之怒呢?
而舆论方面,只需群众情绪煽动得当,百姓相信就够了,证据不证据,可不是百姓考虑的。有受害者的指控和民心的所向,聂家即便长了百张嘴也说不清!对吗?”
林雅茹笑着,再次示意沈默云继续。
“我推测到这个地步时便已经明白,这刺杀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聂家!是为了嫁祸,为了栽赃!真正的目标是太后,是聂家!
而我,与那颗红宝石一样,都只是棋局中的一颗重要棋子罢了!我是那颗处在关键位子上,可攻可守可牺牲的棋子!而红宝石则从头到尾都只是用来吸引他人注意力的诱饵!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幕后之人愿意花大价钱来做这么一场成功率只有五六成的刺杀!
因为成与不成,这刺杀都值这个价!”
沈默云缓了口气。
“成了,正如我之前所说,到时候郡主府只剩我爹一人,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加上皇上,崔奕横,秦家,郭家等人的努力,当然,还有你!你肯定还准备了后手!聂家必定完蛋!”
“若不成,我没死,效果也不会差!因为你已将这个任务交到了我的身上!是吗?”
沈默云站起了身,将眸子对上了林雅茹。
“今早你听闻我天一亮就入宫,很兴奋吧?你是不是在猜测,我是不是要闯朝堂控诉?会不会跪在乾清宫前边等散朝?我会不会拦住百官?我会不会直闯慈宁宫?”
……
第一零一二章 识破(加更)
阳光已斜入了井亭,可清晨温和的日光并不足以温暖这深宫的幽冷。
沈默云不喜欢后宫,因为那种凉气是从脚底窜出,慢慢侵蚀游走全身,最后在不知不觉间将心脏冰封冷冻,深入骨髓……无药可救!
贤妃依旧一口接着一口轻啜手中清茶,沈默云则一句一句,将她的盘算剖个一清二楚。
“你从一开始便不看重刺杀的后果是不是?成了最好!若是败了,也有我来接手你的计划!你太聪明也太了解我了,你知道我与太后有大仇,太后要杀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一定会入圈套!而这个仇若由我来报,下手绝对不会留情面!
在你看来,即便我对聂家和太后是否真凶有所怀疑,我也会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亲口指控聂家与太后以报私仇是不是?到时候聂家一样跟着完蛋!
然后,一旦我咬上了,假的也便成了真的!即便我有怀疑,即便我很快发现真相,即便将来我发现你才是主谋,我也没法开口,没法反悔,没法向皇帝,向众人揭穿你!因为这是我自作孽,这是欺君之罪!我罪不可恕,到时候我依旧只能闭上嘴与你合流,是不是?
而你这个罪魁祸首,一切水到渠成,手上却连一滴血都没沾到!付出代价的,只有我,聂家和太后!我说的可对?”
“还有,我若是报仇心切,很有可能在打击太后的过程中捏造出一二不利太后的证据。作为主使的你自然在幕后看得一清二楚。
你洞悉这一切后,我这莫须有的证据将来便可以成为你拿捏我的把柄是不是?哪日我若不听话,你还可以将这把柄漏给皇帝,到时候我污蔑当朝太后和皇上的母族,皇上对我情分再深,也抵不过害母之恨!我也就完了!是不是?”
林雅茹眸子晶亮,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