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横将人扔在了门口,一脸小心进来了。
见她闭眼假寐,他小声赔着罪。
“云儿,这人你既扔出去了,自然不能再进来污了咱们这地!不过我要解释一二,这个贱人进来也能做个见证,以免你有所误会!所以我把她带进来了。”
丫鬟见状赶紧退下,却被崔奕横挡了。
“都是自己人,都留下!我也不怕你们知晓,你们索性也都听一听,免得对我有什么误会!”
沈默云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他开口了。
六年半前,北军大捷,生擒了鞑靼王。北方安定,郭家军几乎都回京过年了。他自然也不例外。
“云儿,你记得我很早前就说,你与我很像吗?那年,郭家军俘虏了敌军大王,喜气洋洋凯旋而归,整个京城都沸腾了!浩浩荡荡的大军接受着所有人的赞誉和欢呼。当时的我正如金陵回京前的你,忐忑,期盼,不安,渴望我们的父亲会对我们留有一丝亲情,期待我们的父亲也会给一声赞誉。
然而,我还是错了。等待我的,除了空荡荡的院子,就是我这些一个个翅膀长硬,花枝招展的丫头们。六年的时间,足够磨掉她们的忠心,叫她们背信弃义,心怀叵测,投靠了那两位!”
尤其是这一位,我这大丫鬟,一直被我视作姐姐,对我曾关怀备至的慧娘!不,当时她叫做慧儿!”
……
第一一五零章 化局
崔奕横的语速平缓,不疾不徐,听不出半点波澜,就像是在说一个他人的故事。
可这样的故事在沈默云听来,心底却是微微绞痛,别人不懂,她却感同身受。耗尽心力不死心,不认命,正是希望得些慰藉,获取认可。正如当日的她!
而当时凯旋而归的崔奕横自然不懂,他拼得,谋得,获得的越多,地位越高,却让那些虎视眈眈之辈越心慌,越害怕,越担虑,越迫不及待想要出手。
那一年的除夕,崔春霖少有的对他和颜悦色了几分,年少的他自然掉以轻心了。他喝多了!
他回房后,几年未见的丫鬟们一道来恭贺新春,他又一连多喝了几杯。他晕晕乎乎,意乱神迷,接着发现丫鬟们都消失了,房里只剩了正对着他宽衣解带的慧儿。当腹中一簇簇热火往上冲时,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微微发涩的酒水不是因为他喝多带来的错觉,而是某种药物本身的味道。
随后,他被早有准备的慧娘勾搭着犯了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很容易犯的错。他虽控制不了身体,头脑越发清醒。虽不知后边还有什么等着他,但他很清楚这应该是坏他名声的第一步。
好在他身边有一枚哨子。极北苦寒之地,出外勤,追野寇,遇上熊狐狼群那是常有之事。这样的哨子是常备的,既能呼唤队友也能震慑敌人。可这一次,他没想到这哨子竟是拿来防守了最亲近的家人。
他的哨子一响,便抢占了先机。他留在外院的一小队亲兵以最快的速度翻墙而入,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他那院中的所有奴才。包括那光溜溜拼尽最后气力也要抱紧了他的慧娘。
就这样,多亏了这枚哨子,他的院子里所有人等都被清理发落了出去,一个未留!待到崔春霖和郑秀英气急败坏赶到时,他院中只剩了他一人。
崔春霖怒火中烧,不分青红皂白对他破口大骂。失望变成了绝望,他心中最后留下的一丝父子情分也碎成了渣。
已经收好行装的他与崔春霖在风中四目相对,从此相顾无言……
他当晚便离开了,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一晚。第二日是大年初一,在这个阖家欢庆团圆之日,他再次北上。
而那些丫鬟,全部被扔去长宁伯府交由了长公主处理。这个慧娘,当时被长公主送去了河北的庄子里,听说前几年慧娘家里死了爹,她这才被放回了河南老家。哪知山长水远,她竟然还是没死心……
崔奕横一脸冰冷,冲着慧娘没有一丝感情。
“我不管你是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谁去找的你!他们又答应了你什么?这一次,你又败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没法回到我身边!
不是因为我绝情,也不是因为你身份低,而是因为我不要背叛我的人!我也不要二次伤害我的人!我更不要企图伤害我心爱之人的人!所以,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都回不来!至于如何发落你,我听我夫人的!”
慧娘跪坐在地,泪流满面。
而崔奕横懒得多看她一眼,随即转向沈默云,那语调和语气顿时一暖。
“云儿,正因如此,我便记住了那药的特殊气味。所以当日你冲汪玉婷拿出那药后,我一下便辨出了这是何物。后来你的药丸被我拿来后,我给我爹也喂了一次,让郑清妍上了我爹的床,我就是要让他们夫妻俩也尝尝这滋味!试试这苦果!品品这人言可畏,声名尽毁的味道!云儿,慧娘与我没有孩子,她也不曾怀孕,她与我只那肮脏的一次……”
“知道了!”沈默云早就不气了,急急打断了他毫不避讳的坦言。“我不怪你!不过这事本就因你们而起,你自己善后吧!慧娘的事,我不插手!”
“好!云儿,你信我!趁你的人都在,我也撂一句话在这儿!我崔奕横行得正坐得端,面对娘子,绝对有一是一,不遮掩,无秘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不需要纳妾,也不要庶子!”
他带着暖意融融的笑伸过了脖子,凑到了她的耳边轻言到:“我的孩子,都将是嫡出,都必须是娘子之后,所以,劳烦娘子了!”
沈默云轻推了他一把,顿时红了脸。这人脸皮何时这般厚实了?似乎婚后连甜言蜜语的本事也见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