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马宛,他看向邱言的目光里,不可避免的带有一丝敌意,但亦有些许顾忌。
不过,邱言的目光只在马宛的身上停留一下,注意到对方色厉内荏的本质,就不再关注,眼眸微动,注意到马宛旁边的一名男子。
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似乎比邱言还要年轻几分,正含笑看着邱言,身上散发出一股天理浑然的气息,人虽坐在那里,却好像和四周环境融为一体,给人一种自然之感。
“此人应该就是马守了,身上有理宗道理的气息……”
注意到对方气质,邱言心有所感,正好这时候,坐在首位的马彬开口说道:“邱贤侄来了就好,先坐,来到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
这位马家三爷和颜悦色,声音中透露着一股亲切味道,他没打算让邱言站着,拿架子、立威,直接就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空位。
这个位置,离马彬很近,但中间还隔着三个位子,都坐着人,看年纪都是三十岁左右。
马彬笑道:“你的事情,家父都说过了,他对你评价很高,也很关心你,你既然来了马家,那就是我的子侄,所以,我也不搞什么虚的,这位子是按着年纪坐的,别想太多,也不要叫我什么三爷,直接喊一声三叔就行了。”
“既然三叔都这么说了,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对方都这么说了,邱言也不啰嗦,走过去坐下,称呼上也有了变化。
马彬点点头,继续道:“你是第一次来,备些东西也对,但以后就不必这么麻烦了,想来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马府和你的关系,毕竟与其他家不同。”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紧接着,他目光一转,看向一处:“自覆,给慎之道个歉,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小儿斗气,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这话落下,就见马宛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走到邱言跟前,拱手致歉:“邱兄,先前是我受小人蒙蔽,对你有所错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马兄客气了。”邱言起身回礼。
两人说完,马彬又道:“事情的经过,我都听韩卓兄说了,虽说有马岭的缘故,但归根结底是我管教不严,不能将责任退给长随……”
随后,他将在座的诸人一一介绍。
屋子里坐着的,都是马家子弟,有主家血脉,也有旁支庶出,不过看几人见的气氛,颇有些兄友弟恭的味道。
不出邱言所料的是,那位让他留神在意、流露天理浑然气质的青年,果然是陈井口中提过的马守。
这个步骤,本该放在马宛认错前,但却放到现在才进行,也足以看出,马府解除邱言心中芥蒂,还是看的很重的。
这本就是尊重邱言的表现。
说了些话,马彬脸上浮现疲惫之色,诸多马家子弟见状,便都纷纷出声,劝马彬回去休息,注意身体。
听了劝,马彬对邱言歉意一笑:“我这身子不太好,就不在这里扫兴了,你们聚在一起,多多的熟悉。”话落,对左手边的一人道:“器轩,等会代我设宴,让慎之在家里吃饭。”
“三叔放心,这事我知道了。”那名马家子弟赶紧回应,这人是马家长孙,名叫马宇,器轩是他的字。
随后,马彬也不坚持,在一名仆从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离了大堂。
看着其人远去的背影,邱言心里闪过一道念头。
“不知这马三爷的身子是怎么回事,我用眼观气,看不出其人有体虚之感,只是从面色上能判断出骨骼和气血不佳。”
邱言还在想着,旁边就有人招呼,请他移步后院。
后院一间待客用的大厅里,酒席已经布置好了,满满当当一桌,热腾腾的,一行人来了,直接落座。
此时,没了马家三爷压阵,这一桌子的马家子弟在情绪上九有了些许变化,不再压抑内心,如此一来,他们对待邱言的态度,就都表露出来——
虽然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可细细感受之下,还是能从言语和细微处感受出端倪,其中有些是真心结交,有些则是例行公事,同样,马宛和身旁的一人,对邱言的敌意,也瞒不过他。
“看来,和马宛的事,到底还是留下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抹平的,不过,也不用担心,等明年会试结束,有了更高的功名,这些琐事自然迎刃而解。”
邱言能来马府,是给马阳面子,他这一身,只为体验人道,对功名利禄并无太多追求,无欲则刚,当然不用顾忌太多。
心里这样想着,邱言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神色如常的饮酒,那马守坐在他的旁边,频频敬酒,接着又与邱言谈经论理,显得很是投缘。
“邱兄,那日天理论道,我并不在此,事后听人叙述,才知此事,一直引为憾事,邱兄你对天理人欲的看法,给我很大的启发……”
酒过三巡,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人。
这人来的突兀,未经仆从通报,贸然闯入,显得失礼,可诸多马家子弟在见到来人之后,却是放下杯箸,一个个从位上起身,虽未行礼,但眼中都流露出尊敬之色。
马守在起身时,拉了邱言的衣袖,后者顿时明了其意。
“这人是谁?竟让马家子弟有这般反应?”邱言顺势起身,朝来人看去,心中满是疑惑,隐隐感到与自身有所牵连。
来人身材高大,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穿着蓝色直裰,浑身流露锋利气息,好像一柄出鞘利剑。
“郑先生。”作为长孙的马宇走出来,出声询问。
那郑先生点点头,目光一扫,那视线锐利如剑,停在邱言身上:“这位就是邱公子吧?我这次来,是要请他前往春秋书院的,书老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