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承宗一进堂中,刘国能便起身来,不过他多半有些尴尬,没往前凑,只是看着刘承宗。
毕竟原本他们该是真正的一伙儿人,却因刘国能执意报官导致分开,最后刘国能还是落了草。
若非这次李卑进剿,所有首领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刘国能可能会一直躲着刘承宗走。
不过事已至此,刘承宗没跟他计较,拱手笑笑,道:“国能兄别来无恙。”
“哎呀,我这哪算无恙。”
刘承宗主动给他打招呼,把刘国能高兴坏了,拱手回礼后摇头苦笑道:“后悔没听你的话啊,悔死我了!”
二人没说再多,因为李万庆也起身了,只是笑笑,便上前拉着最后那人介绍道:“首领,这是罗汝才,号曹操,府城东关的首领。”
“罗首领有礼了,我听过天星张兄提起过你的名号。”
刘承宗笑笑,他最近可没少听人说起曹操。
这是个纯度特别高的亡命徒,抢地主围子上瘾,每天不是在抢地主围子,就是在抢地主围子的路上。
不过这会听见大名罗汝才,他心里有点印象,另一份记忆里,这个首领最后好像死在黄娃哥手里了。
“刘将军居然听过我?”罗汝才对此大感惊奇,甚至还朝张天琳抱抱拳,随后才摆手道:“我干那些事,跟将军延水关杀路诚相比,不值一提啊,不值一提。”
寒暄作罢,刘承宗这边上前给父亲行过礼,长兄刘承祖一伸手,朝向右边首位道:“狮子,曹管队,坐。”
承运则与韩家兄弟、钟家兄弟坐在刘、曹二人身后。
钟家兄弟名叫钟虎钟豹,定兵勋演武那日他俩胜过刘承宗,便被挑做选锋跟随左右。
真等坐下,气氛就严肃多了。
不多时,杨鼎瑞自后堂带俩庄户进来,给正厅墙上挂上副舆图,坐在客位。
刘老爷这才开口:“首领们都知道,大敌当前,老夫并非长于军略,请诸位过来,只为一事,我等是战是守是走,众人当拿出一个决断,若人心不齐,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也。”
待刘向禹说罢,杨鼎瑞起身拿起三尺鞭杆,在墙壁舆图指着延川位置道:“八月十五晌午,延安参将李卑击溃延川混天王,十六日溃兵逃至延长高闯王处,同时闯王派人至延安府报信,十八日中斗星至府城。”
说完,杨鼎瑞转过身对众首领道:“至此,我等只知李卑部并未追击入延长,仍屯兵延川,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这一概不知就很离谱。
刘承宗问道:“杨先生,混天王部溃卒,竟不知李卑部兵力?”
杨鼎瑞叹了口气,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
中斗星高迎恩轻咳一声,解释道:“他们分散村中吃饭,仓促遇袭,各部慌忙逃窜,混天王更是听闻遇袭就丢下部众逃跑,逃到延长都没见到李卑的样子。”
“后来逃过来的,倒是有人和官军交战过,不过开口就是八千一万,什么三营共剿四处混乱五面放炮之类的屁话,没个准数。”
刘承宗缓缓点头,心中清楚这所谓的交战,也不过是被官军撵着杀罢了。
不能指望被击溃的农民强盗山贼带来更多情报,刘承宗转头望向兄长:“分哨合击?”
刘承祖点头。
分哨合击在明军的地位,就像解放军的三三制,同样既是编队方式、也是战斗方式,而且是常见的基础战术。
具体来说就是一支部队分为五部,五哨既能相互配合,也是战术个体,还能继续向下分出五部配合作战。
对付没经过多少训练的贼寇,被打蒙了就会觉得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
过天星道:“我跟你哥昨晚聊过,李卑应该只有一营,最多三个哨千总,但最少也不会少于三个司把总,一千五到三千。”
刘承祖接话道:“要是再多,比如真有三营官军,那他们这会应该已经把高闯王击溃,继续向西进剿了……断不会屯兵延川,粮草不支持那么多人屯兵等待。”
中斗星高迎恩翘起大拇指,点头道:“我哥也这么说,所以他在山里设营筑壕,但没打算死守,只是想拦一拦官军,尽量为诸位拖延出破敌之策,因为庆阳那边的官军也快来了。”
此言一出,众首领纷纷侧目,上首杨鼎瑞道:“昨夜,鄜州上天猴派人传信,庆阳韩朝宰合兵刘五刘道江、刘六刘道海,在环县和官军打了一仗。”
杨鼎瑞转头看向刘承宗:“上天猴派人来找你,他说弄到不少粮草,想撤退过来跟你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