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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第1页)

谁知后来有一回她从敬和宫出来的时候,想起落下了东西在里面,倒转回去拿的时候,却不小心看到须臾前还和她单独面见的老太后,竟然又在殿内接见太祝令夫人,她前脚刚走,并未见有别人再来敬和宫,怎么不过一小会功夫,这敬和宫里就多了一位官眷?她才猛然惊觉,这阵子太后的频繁召见,殿内都藏着他人,为的是相看她这个未来媳妇。

之后的传见,流光便找了各种理由来推脱。她还不想出嫁,就算要嫁。也不是随便指个官宦子弟就嫁了。宫里召得次数多时,她就跟萧彧和祁珩跑到府中的庄上去小住一阵,避过太后想为她牵红线的心思。

就这样,流光在刻意躲避中迈进了宣佑二十九年的严冬。

不过两个月功夫,大易国和西凃国的战事拉开了序幕,与此同时,不少官员上书请婚,对象皆为卿云郡主,楮云澜就发了愁。祁珩和流光早有婚约,偏偏祁珩身无一官半职,又执意不肯认他这个父皇,恢复皇子身份,他如何能正大光明地将一位郡主下嫁给一个无官无爵的平民百姓?而老太后问过祁珩的意愿以后,以为祁珩并不十分中意流光,就将算盘打在了锦义府官家的适婚男子身上,成天盘算着给流光说合一门婚事,让她尽早嫁人。

临近冬至之时,边关传来战讯,西凃国大皇子宁塬代父亲征,以一支铁骑潜入邛南山大易军营后方,火烧粮草无数,边关报危。一时间紧张的气氛笼罩,朝中众臣和后*宫嫔妃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慎惹怒了楮云澜遭来大祸。而大易这一方,在邛南山一捷失利后,楮云澜从郁氏急调粮食三十万石,征兵十五万,派遣二皇子楮亭襄随军押送至边境救危。倘若邛南山失守,面临的就将是贺鸣山、齐山和周山的沦陷。

“渐儿来了!”流光喜笑颜开地放下手中糯米丸子,替郁渐解开系带脱下鹤氅交给曼箐后,吩咐梨香道:“快给二公子煮上一碗馄饨去去寒。”

梨香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送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上来。郁渐搓了搓发僵的双手,哈了一口气,接过瓷碗大口地吃了起来。

今儿是冬至前夜。流光最近都躲在庄子上,宫里原本是要传召她进宫过节的,因为邛南山战事失利,楮云澜没有过节的心情,流光就向宫里递了话,说恐怕赶不回去,仍旧留在庄上过冬至。

冬至是个传统悠久的重要节日,习俗很多,南北各地不甚相同。往年流光过冬至的时候,一家人围着一锅羊肉汤,和和美美地吃上一顿,既能抵御风寒,又可滋补身体,实在是一举两得的美事。锦义府没有吃羊肉的习俗,却有“冬至馄饨夏至面”的说法,讲究冬至这一天要吃馄饨,向天祈求平息战乱,过上太平日子。

流光想到远在邛南边关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忆及当初从周山回来之时沿途看到的荒凉景象,嘱咐梨香多做些馄饨备着,这几日早膳都改成吃馄饨,也向上天表述她期盼和平的心意。

除了吃馄饨外,锦义府还有一个习俗,冬至暝搓丸,也就是在冬至前一夜,用糯米粉揉捏成桂圆大小的丸子,第二日冬至一早,煮成香甜粘热的甜丸子汤,一家人分食。而且还有把丸子粘在门框之上,以祀“门丞户尉”,保一家平安,和把十二粒丸子扔上屋顶,招来喜鹊争食,寓意五福临门的习俗。

郁渐来的时候,流光和萧彧、祁珩正兴高采烈地搓着糯米丸子。他近来和郁氏长老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又因为陛下下令从郁氏征调三十万石粮食,他忙得不可开交。三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占得郁氏米粮行一大半的存粮,但边关战事吃紧,商行亦需以国难为先,郁氏的长老们再不愿意,圣旨已下,也得硬着头皮将数目凑上,保得家国安定,才有商行的立足之地。也因此,郁渐能抽空赶到庄子上来陪流光过节,实是难得。

“长姊搓的是什么?”郁渐一面吃着馄饨,一面看着流光搓丸,她手上那一个的形状怪异得很,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体,肚子下面两只小脚捏成了倒三角状,此时拔了头上一支发簪在上面刻画着。

“你瞧瞧,”流光笑嘻嘻地把手中丸子递过去给郁渐看,问道:“像猫吗?”她捏的是一只机器猫,虽然是卡哇伊了一些,她自个儿瞧着倒还是有些猫的影子。

郁渐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答话,埋头继续吃他的馄饨。

“有这么胖的猫吗?”祁珩笑问。他规规矩矩地在搓丸,搓出来的丸子大小形状一模一样,并列在托盘上一字排开。

流光睨了祁珩一眼,咕哝道:“你没见过罢了。”

萧彧淡然地微笑着,把他们搓好的丸子放到斗笠状的竹编物(簸箕)中摆好,这些丸子,是要在灶神面前过夜之后,明日才能煮食的。

天寒日短,太阳早早地歇了工,厅堂上红烛通明,灯光如昼。搓完丸子,曼箐她们在灶神面前摆上“果岳”(红柑堆叠成小山岳的模样),在最顶层的红柑上插上一支“三春”(福禄寿纸花),又摆了红纸条封腰的箸一副喝生姜、板糖各一块,便点上香烛,祭拜灶神。流光对着灶神爷合掌拜了拜,意思性地祈求灶神赐福,保佑来年不愁吃穿,然后亲手将装着丸子的盛器合上盖子,领着大伙儿回到正堂。

食过晚膳,一家人凑到一块儿,玩了一会儿牌,就各自散去。郁渐好些日子不见流光,甚是想她,一回了屋,就将她紧紧地抱了一个满怀,搂着她贪婪地吸取她身上的暖意。

流光和郁渐的奸*情,萧彧和祁珩都是知晓的,只不过碍着她和郁渐是名义上的姐弟,都没有明说罢了。在庄子上比在府里随意得多,没有那般避讳,郁渐也就省去了偷摸功夫,只要在进房的时候避开别的下人即可。

“你今儿怎么了?”流光隐隐觉得郁渐有些不对劲儿,他的全身上下似乎被一种悲戚的氛围笼罩,从晚上他到的时候开始,他就时不时地用一种不舍地眼神凝视着她,好几回她都想问出口,又被他微微一笑敷衍了过去。

“没事,就是离得久了,有些想你了。”郁渐笑得淡然,他收起了对她的贪恋,岔开话题说道:“明**还要早起呢,不早些睡下,怕是你又起不来了。”

“谁说的!”

“呵,那是谁每日里不睡到午时都叫不起的?”

“那是在府里!到这来之后我都起得挺早的。”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郁渐侍候着流光脱下衣裳,一起钻进了被窝。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互相搂抱在一起躺在床上说笑着,直到流光沉沉睡去,郁渐悲戚地凝视着她的睡颜,万般不舍。

第二天一早,流光睁开眼,忽觉身旁空荡荡的,顿生一种不安的预感,就像郁渐突然从她身边消失了一般,让她心里空白一片。

流光急忙披了件外衣就冲出了屋子,曼箐正要侍候她晨起,和她迎面一撞,关切地问道:“郡主,您没伤着吧?”

流光下意识地紧抓住曼箐的肩膀,急切地询问:“二公子呢?他去哪儿了?”

“二公子在院子里呀,您今早上不是要饲喜鹊吗?”曼箐奇怪地答道。

“他在院里?”流光压下惊慌,快步小跑了几步进院子,看见郁渐和梨香她们把昨儿装好的丸子摆了出来正在侍弄着,稍稍放下了心。

她是怎么了?

流光对自己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也觉得十分怪异,她怎么会如此不安?郁渐好好的在这儿呀。而且,她一向就不缠人,就算关系再密切,她也不觉得有把男人栓在自个儿身边的必要,她怎会突然觉得郁渐好似要离开他一样,生出一种孤寂的感觉来。

“长姊怎么不穿好衣裳就过来了。”郁渐抬头望见流光,走过来为她拢了拢身上披的外衣,嘱咐道:“天冷着呢,可别着凉生病了,我陪你回屋把衣裳穿好再出来,可好?”

流光愣愣地随郁渐回去,暗自埋怨自个儿不知道发的哪门子邪疯,穿好衣裳,回到院子里,萧彧和祁珩也都起来了,他们一起往屋顶上扔了十二粒丸子,又拿了丸子粘在门框之上,才一同回屋食用甜丸子汤。

到下午,大伙儿按着流光说的方法烧了一大锅羊肉汤,在碟子里装上辣椒面、盐等调味料,从汤锅里捞出羊肉沾取一点儿调料送入口中,热辣鲜香,驱寒美味。大家都对这羊肉汤赞不绝口,这个冬至算是过得和和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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