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倘若真的是一个邪神,那么神君庙里必定有蛛丝马迹的线索,只有找到线索顺藤摸瓜,才能够真正理清整件事。
在进入之前萧淼清还就着街边一只蓄水的大缸中的水面照了照自己的脸,以确保自己的改变万无一失。
水面倒影出一张眉眼普通的少年面庞,萧淼清抬起头看向张仪洲,看见的也是一张化简许多的路人脸。
之所以改换外貌不止是上一次萧淼清来过神君庙,怕庙祝认出,更是为了行事便捷一些。
不过这次进入神君庙后,虽然因为神君祭祀的即将来临而感香火越炽,但是庙祝却不在殿内。
萧淼清与张仪洲在人群中各自给神君上香后,跟着几个信众到了内侧的求签处,落后两三步走着。
萧淼清本来竖着耳朵听四面八方的声音,想要从信众们庞杂的交谈里面摘出零碎有用的信息。
“这次我家三丫头也选上了,待祭神大典那日,便看看她有没有那命叫神君选中了。”
“哎呦,若是真的选中了,你家就有好运了。”
“唉,若能给家里带来些造化,也不怪她往后不尽孝心了。”
萧淼清正听得仔细,忽然听见张仪洲的声音开口插话:“不是说叫神君选中以后,三年五载就可回家吗?到时候不是一样尽孝心?”
萧淼清抬头看向张仪洲,却见他神色自如地与前方的两个男子交谈。
中年男子回身,见张仪洲穿着打扮都好,站姿也轩昂,便没有怠慢他,只是笑了笑说:“这位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他打量的目光从张仪洲看到萧淼清。
萧淼清老实点头:“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听见神君灵验特意来拜拜的。”
他年纪小,摆出这样子说出的话也叫人信。
男子笑着点头:“看得出来,”他说着才开始解释刚才张仪洲的问题,“从前倒是三年五载回来的,不过从上次祭神大典开始,被神君选中的人便有机会长留在神君身侧了,如此不就没有回来一说了。”
张仪洲露出了然受教的神色:“原来是这样。”
他与萧淼清一道走到人群稍疏处,张仪洲看萧淼清若有所思的脸色问:“在想什么?”
“有一点奇怪。”萧淼清站在主殿门前,往偏殿与台阶下的院子扫视,从庙内的许多修士打扮,但实则是庙内的道童的人身上掠过。
“比如?”张仪洲并不像是全无头绪,只是鼓励萧淼清继续往下说。
萧淼清却想起凌时告诉他的,要顾忌神像的话,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主殿内的神君像,拉着张仪洲直走到庙外才敢开口。
“他们说神君庙内的道童甚至主持仪式的庙祝都是从被献祭的孩子中选出的,但是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男子,女子们呢?”
萧淼清暂时无法确定被献祭的男童与女童的数量,但是在他所知的信息里,女童被献祭出的可能性一定高于男童。
她们作为祭品有一个属性,那就是她们似乎在家庭中处于最容易被舍弃,最不足挂齿的部分。
但因此改换门庭的身影当中,她们却消失了。
这对萧淼清来说十足奇怪。他自小在云瑞宗里成长,由他的生活延伸出去,师兄也好师姐也好都是一般的。但拥有术法,摆脱了单纯蛮力辨别高下时,男女的差别其实很模糊。
张仪洲低低嗯了一声,算作认同萧淼清的说法。
“每次参与大典的人员都会有详细记录的名册,只要找到名册就可以查到具体献祭的人数与性别。”
萧淼清因为抓住了头绪而雀跃点头,迫不及待想要去将名册找出来。
名册必然放在神君庙内,神君庙除了供信众往来参拜的前院还有一处供庙祝等人住宿的后院。
祭祀大典是由庙祝主持,那名册肯定也在他房里了。
两人绕到神君庙的后院人流稀疏处,萧淼清先爬到墙头朝内探看,看见有人影立刻缩回脑袋,没叫人发现他。
萧淼清已经假定神君庙供奉的九成是邪神,那他们现在的一言一行就几乎在邪神的眼皮子底下。像张仪洲这样的修为是无法完全掩饰住自己身上修道者的气息的,在前殿作为信徒上香供奉倒也罢了,偷偷潜入后院偷名册这样的事,却极容易惊扰邪神。
萧淼清从前怪自己体质难修炼,此时倒庆幸他有能够自如伪装成常人的优点了。
等再探头看过,发现刚才经过的人已经走了,萧淼清便冲张仪洲比了个手势,示意他静候在外,自己轻巧地翻过了高高的墙头,几乎无声落在了树木掩映的花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