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玉拉着她坐下,想了想,忽然叹了口气。
“三妹妹,不怕你笑话,你也是知道我的过往的,我在勾栏里做过几年清倌,情场风月之事,见得不少。”
姜雪愣住,问道:“姐姐,怎么提起这伤心事来了?”
宿玉轻柔地笑了笑,拉过她的手,温声道:
“因着见过风月场男子的嘴脸,后面自然也对一些事情有了体察。我瞧那姬公子,虽然不知他为何总戴着面具示人,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那双眼睛。。。。。。”
她语重心长道:“倒从未离开过妹妹的身上。”
姜雪呆住,她素日与景晔相处,偷偷观察他神情的时候只怕更多,怎么倒也没发现宿玉说的这回事?
宿玉接着对她说:“我把你单独叫过来,是因着有些话,当着他们二人的面不好说。”
“三妹妹,我瞧你对他也不是无心的。你们的关系。。。。。。许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我私心觉着,不会是刚刚认亲这么简单。”
“不像吗?”姜雪伸手拨弄了一下腰间圆润的玉牌,若有所思道:“不像陌路人吗?”
宿玉摇摇头,道:“你十分着紧他,他亦如是。你们二人之间的情愫,我想,非但我一人看在眼里,犯不着有七窍玲珑心,即使是个傻的,也能看得出来。”
姜雪喃喃道:“只唯恐我二人。。。。。。确实没有什么情愫了。”
“即便有,也是我对他,而非他对我。”
宿玉了然一笑,道:“三妹妹,你是当局者迷。我今日同你说这些,原是想着劝你,我瞧着你们情分不是短短的一两日,但两人相处又格外别扭。若说是拘礼——我瞧那姬公子的为人,不像是腐朽糟粕的。”
“看上去,倒像是——有什么心结未解。”
姜雪讪讪地笑了笑,道:“没有的事,姐姐多心了。”
宿玉仿佛看穿她的心事,仍旧继续道:“你不愿多说,我便也不多问。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是彼此心爱之人,若有什么误会,彼此要早些将话说开的好。”
她抬眼,神情有些茫然,“两心相悦,实是世间难求。”
“何以见得是两心相悦呢,”姜雪苦笑道,“便是过往有什么情意,也早叫我消磨殆尽了。他。。。。。。对我,没有怨恨,没有仇视,便很好了。”
“你何苦这样自欺欺人?”宿玉道,“若有什么前程往事,我想,约莫在姬公子心底,也没有妹妹来得重要。”
“我见过虚情假意的男子实在太多,也见过无论如何撩拨都不为所动的正人君子,”宿玉看着姜雪定定道,“他眼中对你有情,不是为色所迷,也不是假意逢迎,是真心。我相信不仅是我,连你自个儿心里也是明白的。”
“他这个人为人不错,”宿玉道,“他很紧张你,看上去也不是个花花肠子。如若我猜到的是真的,你心中对他情意深重,那便别错失了良人,更要紧的是,别苦了自己。”
良人?
姜雪苦笑,谁是谁的良人?
她总归不是萧圻的。
她突然看向宿玉,问道:“姐姐为什么替我考虑这许多?”
“我说过,”宿玉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你很像我家小妹,我见你方才几次发呆出神,怕你陷在这情的泥淖里自苦。”
“如若是我小妹,长到这么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我定不忍心看她如此。”
姜雪突然问道:“那如若,我们二人于彼此,都实在不是良人呢?”
宿玉蓦地笑了,道:“那便断得干净利落就行了,横竖这世间好男子多得是,再说了,也不一定非要是男子才能相伴终老,好山、好水、好景致,或是六艺,或是奇巧,这世上多的是能托付心意的好去处。”
“但三妹妹,姐姐希望你活得开心些,心里头少些谋算,少些执着,要知道这世上可堪托付的,其实唯有你自己。”
说罢,她见姜雪神色失落,突然又道:“若是姐姐看走了眼,你便当我前头说的话都是胡诌,什么姬公子,还不如一碗热乎的茶汤,一件鲜亮的衣裳来得实在些。”
姜雪被逗得低低笑起来,忽然想定了什么,抬头郑重对宿玉道:
“姐姐,我有一事想告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