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你做得没错,你需要跟爸爸打这个电话!你不想做现在的工作,想做销售。它是你认为对的你想做的事,那还是去做吧。人生在世,找到一件想做的事情是很宝贵的。”
说这种正经话,对王结香来说是吃力的。她边想边说,不知道能不能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的父亲不理解你,不认同你,那你避免不了,因为辜负他的期望感到自责。但是,人生是你自己的呀,你为了不忤逆谁,强迫自己过不快乐的生活,你会一直一直不快乐的。所以,尝试跟父亲沟通,即便沟通不成,也坚定地去做想做的事,你的想法没错。”
小孩的语气过于严肃,字正腔圆的,像在写一篇命题作文。
他自嘲地笑笑。
“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不是对的,是不是我想要的。我并不坚定自己要做什么,不明白将来要面对什么。做销售,是肤浅的想法。可能,我非常有钱的话,就不会睡不着觉,成宿地感到空虚了吧。”
肤浅,他这么形容自己的决定。
用词刻薄得,像极了王结香偷听到他爸爸对他说的那声“目光短浅”。
她此刻知道,那时为何在他的眼中看见迷惘。
面对不适的生活、病态的工作环境,他挣扎、他纠结,本能地想挣脱。
当付出了和家庭决裂的代价,挂断父亲电话的那一刻;当他终于拥有选择权,独自去面对未来……殷显发现:他根本不坚定,心中空无一物。
他爸说他的那句目光短浅,某种意义上他是认同的,所以感到茫然,感到失落。
“你的电话卡是被我拿的。”
王结香脱了鞋,倒出一张卡。
摊开他的掌心,她将电话卡还到他手上。
她想:太难了,殷显。困住你的不是那通电话,那些来自父亲的指责,困住你的,是你迷失了人生的方向。这无疑需要你自己想清楚,我无能为力啊。
他看上去不怎么意外,好似先前就知道卡在她的。
“那时我的钱包给你,为什么不逃跑?”
“你有怀疑过我吗?”
王结香明白他又把自己当贼了。
殷显点头:“你要钱包的理由奇怪,被问具体是哪个亲戚时表现奇怪,一天下来的行为,说话也奇奇怪怪。”
烂演技被戳穿,她愤愤地说:“你怀疑我是小偷,还把钱包给我,你更奇怪。”
“大概是因为……”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的表情,很窘迫,很怕被人追问。”
“唉,行吧,你不用管我了。”
王结香的脑子乱得不行,打算赶下次循环前,抓紧睡一觉:“你把我留在这里,让我冷静一下。”
“你有家吗?”
殷显问。
“有啊。”
他又问:“知道家在哪里吗?”
王结香说出自己真实的家乡名字。
“那里要坐火车去的,你怎么来到这里?被拐卖吗?”
她叹气:“我很难跟你解释。”
王结香转身,拒绝跟他继续对话。
殷显替她关了灯,把门带上。
她忍不住心灰:当初为什么自不量力,不听兔子话。帮殷显是帮不了的,还不如提前想一想,下一个周目午饭要吃哪个套餐。
良久。
久到王结香搁下烦恼,再次睡了一觉。
办公室被人打开,灯亮了。
殷显喊她起床。
“走吧小孩,去火车站。我请好假了,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