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最好,我想明天我做红脸,你做白脸,遇见有不对的地方,我打官腔,你来转圜,唐子韶当然就要找上你了,什么事可以马虎,什么事不
能马虎,我都听你的语气来办。『
『一点不错。』杨书办很欣慰他说,『我们好好儿来唱他一出「得胜回朝」。』
谈到这里,楼梯上有响声,只见帘启处,孙干娘在前,后面跟着女佣,手中端一个大托盘,四样酒菜,两副杯筷。
『怎么只有两副?』杨书办问。
『我怕你们要谈事情,不要旁人来打搅。
『谈好了,再去添两副来。』杨书办问∶『巧珍在不在?』
『今天没有来。』孙干娘说∶『阿兰在这里,不晓得李老板看得中,看不中?』
杨书办心中一动,因为看到马逢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孙干娘,决心成全他们这一段露水姻缘,当即说道∶『等一等再说。你先陪我们吃两杯。』
于是又去添了杯筷来,孙干娘为客人布菜斟酒,颇为周到,马逢时不住地夸赞酒好菜好,杨书办只是微笑不语。
看看是时候了,他问∶『庆余堂的老朱还没有走吧?』
『还没有?』
『我下楼去看一看他。』杨书办站起身来,对孙干娘说∶『你陪李老板多吃几杯,我的好朋友,你要另眼相看。』
于是杨书办扬长下楼,叫相帮进去通知,床余堂的老朱,满脸通红地迎了出来,『老杨,老杨!』他拉着他的手说∶『请进来吃酒。』
『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不是你的熟人,就是我的熟人。』
进去一看,四个人中只有一个不认识,请教姓名,才知道是老朱的同事。
杨书办之来闯席,一则是故意避开,好让马逢时有跟孙千娘勾搭的机会,再则便是打听庆余堂的情形,尤其使他困惑而又好奇的是,胡雪岩的全盘事业,都在风雨飘摇之中,何以老朱竟还兴高采烈地在这里寻欢作乐。
席间一一应酬过了,一巡酒下来有人提起阜康的风波,这是最近轰动南北的大新闻,凡是应酬场中,几乎无一处不资以为谈助。杨书办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到谈得告一段落时,他开口了。
『老朱,你在庆余堂是啥职司?』
『我管查验。』
『查验?』杨书办问∶『查验点啥?查验货色?你又不是药材行出身,药材「路脚」正不正,你又不懂。』
『货色好坏不懂,斤两多少还不会看?等看货的老先生说药材地道,过秤时就要请我了。』老朱又说∶『不过,我顶重要的一项职司,是防备货色偷漏。』
『有没有抓到过。』
『当然抓到过,不过不多。』
『你说不多;只怕已经偷漏了的,你不晓得。
『不会。』老朱停了一下说∶『老实说,你就叫人偷漏,你们也不肯。
你倒想,饭碗虽不是金的、银的,至少也是铁的,一生一世敲不破;工钱之外有花红,遇到夏天有时疫流行,上门的主顾排长龙等药,另外有津贴。再说家里大人、小伢儿有病痛,用药不管丸散膏丹,再贵重的都是白拿,至于膏滋药、药酒,收是收钱,不过比成本还要低。如果贪便宜,偷了一两支人
参,这些好处都没有了,你想划得来,划不来?『
『你的话是不错,不过这回恐怕要连根铲了!』
『你是说胡大先生的生意怕会不保?别的难说,庆余堂一定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