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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手撑腰,向着远处和水里分别看看,像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然后,他大叫一声“春才已经会游泳啦!”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可是,跳下去他才感到坏了!!  头浮不起来,腿压不下去,他使劲往下压一下腿,头就露出水面吸一口气,脚还没有向下多少就在细腰葫芦的作用下又浮起来,头便又沉下去……他感到越来越不对劲,求生本能让他每次头出水面就大叫一声“救命啊!”那声音凄厉至极,传播辽远!大概喊了十来声,就什么也不知道啦!  等他叔伯二伯郭满囤把他从水里背出来时,他嘴里像压水井一样间歇地“滋滋”地喷着水,二伯在他肚皮上又是拍又是揉,弄了半天,他才迷迷糊糊醒来。  他叔伯二伯郭满囤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谁、谁、谁教你、你啊把细、细葫芦绑、绑、绑脚上,游、游、游泳哩?”  “是、是、 屠大户。”春才缓了一口气说!  “不、不、不中,走、去、去找他。”他叔伯二伯郭满囤说,“非、非梃、梃他不中,这害、害、害人哩这!”梃是名词,和杆同意。这里名词动用,是用棍状物打的意思。郭满囤说着拉起他就要走,去找“屠大户”算帐。他哭了,死活不去!因为人家只是说绑细腰葫芦学游泳,并没有说要他绑在脚踝上!  “咱、咱 、咱们家和他家无冤无、无仇,他这是害人哩!”他二伯郭满囤说,“这、这、这不能和他、他、他算了!独、独门小户,还、还、还真赖、赖、赖啊孙!”  后来,两家还是在街上拉开了阵势,亲娘祖奶奶地对骂!“屠大户”是绝不会承认的,因为他的确没有这样教春才。春才家的人自然是不想罢休的,因为这要是真的,可真是在害春才!眼看着郭家的人就要对不服气的“屠大户”发起总攻了!这时,春才的一个本家出面说,“屠大户”的确没有那样教春才。不信你问问春才!”躲在一边的春才来到人前,说是路过时听“屠大户”说的!  郭家人一下子就泄了气!  对他叔伯二伯郭满囤来说,失去了一次展示郭家团结、显示郭家力量的机会!因为,郭家在村里不是大户也不算小户,跟高家斗他们不敢,可对付“屠大户”家却绰绰有余!  最让春才尴尬的是,他学游泳把细腰葫芦绑脚脖子上的故事,被那次吵架吵到了全村每个人耳朵里,还有心里!这让春才在感激郭满囤救命的同时,常有一些讨厌!  其实,“屠大户”没说错,细腰葫芦是可以用来学游泳,不过不能绑在脚脖子上,应该绑在膈肢窝!只要上身不下沉,再大水也淹不死人。实际上,只有春才和他二伯才知道,最可笑的是那水根本没有多深,只到春才胸口稍上一点!他庆幸因为郭满囤结巴、口板不利索,或是吵架时需要把危险说得严重点,郭满囤没有把这细节说出来,说出来非笑掉人家大牙不可!     。 想看书来

钱是血红的印记(4)

春才一走神就走这么远,郭满囤和屠大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等春才嘿嘿笑出声时,弄得他们两个都莫名其妙了,“笑什么呢?春才。”屠大户问。  “不笑啥,”春才说,“我觉得高兴旺的‘宝葫芦’很好玩。”春才听们俩也聊不出什么新鲜话题,就先行告辞了,一是所有新情况,郭满囤会第一个告诉他,更何况他还有事,他得按郭满囤给他出的注意,去赶紧抓落实。要不然就没办法实现梦想了。这个意义上说,与其说是春才害了郭旗、郭升,倒不如说是郭满囤害了两个儿子。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村里像开了锅一样,人们到处在议论一件事,不知是谁在村里大街小巷撒了很多传单,传单上写得像诗。每个传单都半张稿纸大小,打印机印出来的,字迹清晰工整。  村长兴成,实在不行;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河滩赔款,据为己有;  百姓心血,喝着嫌腥;  带头破坏,计划生育;  儿生四胎,照样分地;  经常出差,实是旅游;  厮混银花,万明不吭!不敢吭!  传单把村里搅得像开了锅一样,把高兴成私分地款、儿子超生、公款旅游,私通万明媳妇银花等事情全写了进去。吃早饭时,人们听说不仅是本村,而且乡政府和全乡各村都发现了传单。春才早上放羊回来时,听到满街的人都在议论,在心里不经意地笑笑,赶着羊回家了。  他心里越来越有数了,他委托郭旗、郭升俩去做工作,基本上全部郭家人,和相当一部分杂姓人都表态支持春才当村长。春才交代那哥俩,给本家人说时,主要强调这么多年受高家压迫,郭家也应该有个人当当领导了。给其他杂姓做工作时则要强调,春才放羊出身,还当过一段警察,家里有当大官的亲戚可以帮忙。总之,要根据各家各户的实际情况说话,譬如,到万家做工作就得拐弯抹角把万明媳妇银花和高兴成的事点到,但又不能说得太明,尤其是直接做万明的工作时决不能这么说,因为万###里以为别人不知道呢!你要一说他会感到很抓脸。直来直去地骂高兴成就行了。更重要的是他让郭旗、郭升有意识放出春才是全村首富的风儿,因为富了所以就不用沾群众便宜了。别人问,春才有多少钱?他们说弄不清楚,反正很多钱,比村里还有钱。别人问他从哪里弄的钱?他们就说谁知道呢!反正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为了准确无误,他们买了个小本子,把做过工作的人家记在一起,算出自己能拿到多少票。然后,把高兴成的铁票源一家家列出来,就可以算出他的大体票数。算来算去就算得挺失望,因为怎么算也比高兴成少三十来票。高家本身就三百五十来口人,有投票资格的大约二百人,高家人中不投高兴成票的大约有三四家,不到二十个人。而他的儿女亲家加上高兴旺的儿女亲家刚好可以把这个缺补上。他的票主要是郭家、屠家、万家等,共三百二十来人,有投票资格的一百八十来人。要想达到高兴成的二百票,要么去把高家的那几家挖来,要么就得去把剩下的三四家比屠家还小的小户挖来。要想赢得选举,就得把剩下的票都拉来。春才想,高家那几家不好挖,别看平时他们内部斗得像狗争骨头,关键时刻对外又团结得铁板一块。那几家小户人家就不用说了,小户人家一般都对大户采取惹不起,怕得起,怕不起,躲得起的战术,同时,一个重要生存原则是扶竹竿,不扶井绳。谁家势力越大,就越是扶着谁。这事弄得春才挺难受!要不是后来又请郭满囤策划,又让屠大户出面运作,春才都有点儿泄气了。虽然,乡里从稳定局势出发,逼着高兴成退了那笔钱,对外说是因为村里有事挪用了,没有来得及上账,把时代久远的糊涂账永远地糊涂了下去。维持原来班子不动。这让春才有点儿不舒服。可心里七上八下的春才,还是时不时就找到点儿当村长的感觉来。  终于,到了选举那天!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吃了清早饭,人们开始三三两两走向会场。  早上,书记和村长已经在“大话”里“是不是”、“对不对”半天了,大话是指村里的大喇叭,不知道是指那玩意儿声音洪亮,还是指说话人吹牛厉害,也或兼而有之。总之,村里大喇叭一响,就有人说“大话”又响了,看来村长心情不错,村长心情不好时“大话”是决不会响的。前一段,大字报事件发生后,个把月“大话”都没响。村长心情一好,就义务为群众放戏曲,什么《朝阳沟》啊、《铡美案》啊,也还放流行歌曲呢!别看一大把年纪了,很爱听时髦歌曲——《冬天里的一把火》、《心雨》、《迟来的爱》……不过,也有人说那是放给银花听的。甚至,有人总结说,只要头天晚上村长弄了银花,第二天早上肯定放流行歌曲。有人进一步说,那歌是老牛吃嫩草时两个狗男女对唱的,他就听银花常哼那几首歌。另一个说,你去球吧,大口喘气还喘不过呢,还对歌?对球呢!弄完了抱着银花说说还差不多。另外一个说,我听村长说那——什么——啥——男人四十才学坏,怀里抱着下一代,嘴里唱着迟来的爱。那个说,为这事儿他儿媳妇没少骂他老不要脸呢!那一个说,他儿媳妇骂他是因为他对她动手动脚。其实,他唱歌挺好呢!那个说,去球吧你,鬼哭不像鬼哭,狼嚎不似狼嚎的,有心脏病的一听,弄不好非心肌梗死不可……总之,早上村长不但讲了“啊、啊、那个、对不对。” 还放了流行歌曲。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钱是血红的印记(5)

村长口头禅是“啊,那个,那个,对不对”。如:“那个,那个,那个提 留款,啊!对不对。它是按政策办的,啊!对不对!”今天早上,村长讲:啊,那个、那个、选举,啊,是村里民主法制建设的一件大事,啊,对不对,广大群众,那个、那个、都要认真对待,啊,对不对。九点钟准时开始,啊,迟到的就不要选了!啊,对不对。  太阳也像要看热闹,大冷的天儿,它也不怕冷,倒悬高天上笑眯眯的,不知是嘲笑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它全不像稀稀拉拉络绎不绝的人们,一个个像要冻死了,嘴里呲呲哈哈,边走边用嘴向交错着的手吹哈气。越来越多人聚集在大队部——那个曾风光一时的大院子,越来越呈现出破落。溜墙边处被无所事事的北风旋了层厚厚的落叶,那阔大的房前房坡上越来越多坑坑洼洼,里边积一些树叶。像那些登高远望看热闹的好事者。靠瓦缝里浮土生身立命的房上草,早被干涩凛冽的北风吹干了身躯,像伫立风中的木乃伊毫无表情。它们见更多人聚集而来,黑压压站满院子,就在风中轻摇几下,像一群病入膏肓的老朽向探望者微微致意。  协调过立场的本家们大多站在一起,男人们多在闲扯,要么在会前进行最后商议。女人们多纳着鞋底儿,一边相互开着玩笑。她说,昨晚上你又得劲到云彩眼儿里了吧。她新婚之夜,男人问,得劲不得劲?她一边哼唧着一边说,得劲、得劲,真得劲透了!男人听了更加敬业,一边问,得劲到哪儿了?她说,啊—啊—啊哟,得劲到云彩眼里了。外边“听窗”的兄弟、嫂嫂们哈哈大笑起来。听了嫂子的坏话,脸上红晕一闪,然后一脸幸福加羞涩的笑,接着就奋起反击了,她说,是啊,就是得劲到云彩眼儿里了,你要是眼气,把俺家的借给你得劲得劲?把你那“西北角再别两下?”嫂子一听就懂了,她新婚时,同样创造了高妙经典感受。完事后,男人问,咋弄时最舒服?她说,你往西北角别那几下最舒服。男人说,你那西北角在哪儿啊?她说,笨猪,前边哪儿有西北角?就是后边别几下就射了时。男人明白了,扳过她身子说,来,叫我再试试……以后嫂嫂和兄弟只要见了她就问,去哪儿啦?不管她说哪儿,那人肯定会说,我以为你去西北角了呢!她本家弟妹抖他老底,她是决不示弱的,说,算了吧,你要是也想别两下,把俺家的借给你,俩人一起别!那个说,你咋这么在行呢?你没少叫俩人别吧。俩人就拿着正纳着的鞋底追打起来。旁边站着她俩的本家嫂子说,俩不要脸货,几十岁了还没挨够呢,狗咬狗一嘴毛!她们俩立马调转枪口再对付她。她们一定是本家妯娌,要是很远就不会开这玩笑,亲妯娌也不会开这种玩笑。别小看这玩笑,农闲了,骚婆子们常用它联络感情,增进友谊呢!  选民们差不多齐了。书记和村长还没到,书记在家陪小张书记,正向他诉说当干部的苦衷呢。他说,现在农村干部难干着呢,群众觉悟低,自私自利不自觉,吃好喝好不要好,个别人要钱要物不要脸——政策太宽,你能把那些刺头货怎样?用他们的话说,一不偷,二不抢,坚决拥护共产党,你能把我开出地球?你不能。你要把我开除到美国,我给你送十只老母鸡!谁不送谁是龟孙子。没这本事就少“弹我的弦儿”。书记说,你说气人不气人?要是在文化大革命时,我往那一站,叉着腰,说民兵连长、治保主任——去,把他绳起来,拿根绳子就绑了。去,把他升起来,绳往树上一搭就吊起来了。为什么那时钢牙利齿逞鸟能的人少?就是政策硬——有好鞭子就不怕“犟筋驴”!对不对?  小张书记看了看表说,高书记,时间差不多了吧?都八点四十五了。他刚才没多用心听,不是不敬,是这样的“忆甜思苦”他听多了,都是那帮农村老干部在牢骚——他们代表一个时代。时代造就那样的干部。高书记也不怎么失落,他心里知道,跟这帮科学科的,化学化的大学生干部诉苦,简直就是对‘驴’弹琴!想到这儿,他说,张书记,那我们去会场?说着,他们不约而同站起了身。  这时,高兴成来了,匆匆忙忙,慌里慌张,脸上渗着细汗,脸色红润得过头,眼神里放射着急切。他招手把高兴旺叫了出来……高兴旺说:坏了!  小张书记、高兴旺、高兴成等人火速赶到会场,宣布选举大会因故取消,台下立刻一片叫骂声,骂最凶的要数郭旗、郭升兄弟了,因为春才答应过只要他选上了村长,就叫郭旗当治保主任,叫郭升当电工呢!当然,不是他爹郭满囤那“国际电工”,是正儿八经的电工。是全村千把口人想叫谁用电就用,看不顺眼就拉闸的电工。治保主任就更牛X了,谁家的羊捋了谁家的麦,谁家猪拱了谁家的墙,谁家失了钉耙,谁家丢了衣裳,谁家婆媳吵了嘴,谁家狗咬了人家小孩腿,谁家男人亲了人家女人嘴,这些大大小小、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的事情,以后就要由他这个治保主任来管了,说白了就相当于村里的“公安局长”兼“法院院长”啊!那是多大荣耀、该有多大权力啊!他在心里已无数次虚拟出给别人评理、断官司时的神态。你们、你们、怎么、怎么、怎么能叫我躺在椿树下春梦一场呢?所以,我、我、我们郭旗、郭升怎么会不骂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呢!骂、骂、朝死里骂。     txt小说上传分享

钱是血红的印记(6)

“因故?”郭旗说,“因你妈的什么故?”  郭升说,“因你娘故了吗?”  “你们说!”弟兄俩异口同声地吼到——  他们没看见高兴成对五个儿子和十几个侄子使那个阴冷眼色,十几个人在人群中刷刷刷枪杆子般站了起来——跳开密密麻麻的人群,从不同角度朝郭旗、郭升兄弟扑去,郭旗到底是准备当治保主任的人——眼尖,他一闪身,绕着圈子跑出了会场。预备电工郭升可能是站在地上,却找到了在电线杆上拉闸的感觉,拉闸时是必须专心致志不能一心二用的——其实,他在学习当个人上人下、人五人六、人见人爱、人见人畏的电工……可是,他很快只能嗷嗷叫了,像一匹被群狗放倒的饿狼,声音凄厉……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只剩痛苦的呜咽……他们在他身上认真试验着各式各样各种皮质的皮鞋,他们像工厂里铁面无私严格把关的质量监督员,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郭升的脸上身上先是部分地‘升’了起来,再就整体地上升了,他用自己的肉体证明了村长的儿子和侄子们的皮鞋质量的确是一流的。  在一边懵了很久的春才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到早已泾渭分明的郭家阵营前,说,凡是承认自己姓郭的,跟我来,跟他们拼了,他死一个够本儿,打死两个赚一个,自己被打死了,我上养老送终,下抚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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