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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1页）

恙回到自己房间，愣愣的站在书案前，是该练字的时候了，只是却下不去笔，因为他知道，如若下笔，纸上的字迹定然锋利无比。　　记得上一次如此激动，好像是七岁的时候，他才知道吴应熊的存在，才明白原来在吴家多余的是他，他从少主变成了吴应熊的侍卫……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他……　　吴恙将往事按在心底，深吸一口气，慢慢下笔，写下的字却是一个“弑”，是行书，潇洒飘逸，手腕一滞，往旁边一挪，写了第二个字，也是“弑”，是隶书，看不出任何的棱角，笔画很圆。　　接着，他换了许许多多种字体，模仿着历代书法名家，写了无数个“弑”字。　　每一个字都有不同的特点，如果字如其人，那么哪一个是他？　　吴恙耳朵动了动，听见轻微的脚步声，随手拿过一张宣纸放在刚才写的字上，若是细看，也能看出轻微的字迹。　　这时，房门打开，吴应熊走起来，笑道：“恙弟，打扰了。”月光下的吴应熊好像鬼魅，魅惑而危险。　　吴恙放下笔，道：“不知道世子来是……”　　吴应熊依靠着门框，看着潇洒不羁，轻笑道：“刚才怕你没有听清楚，特意再告诉你一声，建造公主府，还有聘礼的事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不知道的或者想知道公主喜欢什么，你进宫问问公主也无妨。”　　提到进宫，吴恙眉毛挑了一下，推辞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出来，却道：“是。”虽云淡风轻，但是这个字有多沉重他自己知道。　　吴应熊皱着眉头打量吴恙，道：“恙弟果然是好性子，便是被人夺所爱，也这般无所谓？”这其实不仅仅是指建宁公主。　　吴恙看向吴应熊，他隐去心中对建宁嫁他人的人遗憾，更多的是担心与心疼，建宁公主对于吴应熊来说只是一个棋子，且吴应熊心狠手辣，两人之前又有嫌隙，不知道吴应熊要怎么对付建宁。　　虽然他面上还是淡淡的，但是心中甚是复杂，冲口而道：“世子误会了。”　　吴应熊摇摇头，道：“没有误会，无论建宁公主对于你究竟是什么，本世子就要夺过来，要将你的一切都夺过来。”这时候他将心中所有的嫉恨，显露出来，吴恙明明一无所有，却还是有大批的将士跟随，他不明白。　　吴恙深吸一口气，道：“我说的误会是指，我不会让世子伤害建宁公主的。”　　吴应熊一愣，哈哈大笑，道：“你忘记你所谓的‘仁义’了？窥觑兄长的妻子？”　　“恰恰是因为我记得这两字才如此，世子。”　　吴应熊一时不说话，只阴狠的道：“若不是顾忌陈圆圆，我早就将你……”一时间，满身的杀气。　　听到这三个字，吴恙脸色才变了变，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红颜陈圆圆，就是他的母亲，只道：“便是没有母亲你对我也没有办法的，不然这些年世子也早就得手了，世子，天色晚了，我该休息了。”　　吴应熊收敛杀气，又变的温文尔雅，只道：“那就不打扰恙弟了，我与建宁公主的婚事，就交给你了。”说完转身离开。　　吴恙待吴应熊离开后，又回到书案前，拿了一支狼毫大笔，运足了劲，蘸饱了墨，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凝聚了起来，而后运笔……　　墨迹挥洒，飘摇之间杀机凛冽！眼神中说不出的锋芒。　　弑！　　写完后，长出一口气，整个人才平静下来。　　莫非隐忍这么久，他与吴应熊最后还要拼个你死我活？　　吴恙就这样愣愣的坐在书案前，没有想到吴应熊的几句话就让他将心底话说出来，现在想来，吴应熊更多的是试探，试探建宁对他的重要性，倒也试探出他的一片真情，原来建宁对自己这般重要。　　失策。　　不过，也无妨，吴应熊这人冷漠至极，又多疑，没准还不信他说的话呢，也不信他会为了建宁做出什么。　　吴恙轻笑了一声，看向书案，手划过字迹，因为母亲，吴应熊对他有顾虑，可是何尝也不是因为母亲，他也忍耐吴应熊？　　他将桌上铺着的两张纸收了起来，凑到烛火上，让它们一起燃了，再瞧着它们落在地面上。　　吹灭烛火，吴恙面躺在床上，面对黑暗一点睡意也没有，眼前出现的是建宁的单纯的笑容，大清皇室格格第一个下嫁汉人，这是头一个，说不得也是最后一个，而归根究底，或许就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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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其实就是个小女孩

顺治十年，这一年皇室并不太平。　　首当其冲的便是废后，朝臣们对废后并没有太多的意见，这一刻他们早就预计到了。　　或许，真正没有想到这个结局的只有废后孟古青吧。　　孟古青就是接到旨意的那一刻也不敢相信顺治当真废了她，她是大草原上的东珠，她出生就是为了成为皇后，她是最尊贵的人，怎么就……　　无论孟古青怎么闹怎么撒泼，就是去找太后，也没有半点用处，一夕之间，皇后变静妃，中宫变永寿宫。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从孟古青转移建宁公主身上。　　三月，顺治正式为建宁公主与吴应熊下旨赐婚，单纯的说来，这要比废后还要轰动，这是大清史上第一个血统纯正且身份高贵的皇室格格嫁给一个纯汉臣，这个汉臣的父亲还曾是大明朝的将领……　　相对于朝臣们对这婚事的歌颂，后宫的女人则更多的是看笑话，那些还没有指婚的格格们多是幸灾乐祸，在京城怎么样，不过是嫁个汉人罢了。　　在她们心中吴应熊终究不过是个奴才。　　顺治似乎对建宁心中有愧，只源源不断的赏赐，什么好玩的好看的先到建宁手中　　她却是不在意这些，只每日收集树叶或者花瓣，倒是比旁人还淡然。　　过年的时候，她远远的看见吴恙了，她想去找吴恙，可是被四贞姐姐阻止了，四贞姐姐说她会给吴恙带来麻烦……　　她现在只想着早日出嫁，就可以随意出去了，婚礼好像定在八月，想着建宁掰着手指数，还有四个多月，快了……　　在建宁心里，从来都没有将吴应熊当成丈夫，她已经想不起来吴应熊长什么样子了，吴应熊不过是她能出宫的一个梯子罢了，她是公主，吴应熊是驸马，是奴才，她没有必要在意吴应熊的。　　这一日，吴家人入宫请示建宁对婚礼的要求，还有一些杂事，如公主是否有用惯的物品送到公主府里。　　而代表吴家的就是吴恙。　　慈宁宫，建宁端坐在自己曾经住的偏殿里，端庄含笑，这神情与其他格格如出一辙，自然得体。　　在宫里时间长了，这些表情也就都会了。　　待到她看见吴恙进来的时候，眼中才多了几分高兴与生机，整个人就好像活了似的，若是知道这样能见到吴恙，她早就传吴家人了。　　吴恙屏气凝神，按照规矩请安，听到建宁说“起”后才站起来，然后将手中的单子呈上去，道：“公主，这是公主府一应物品的单子，请您过目。”吴恙心中觉得有些不认识建宁，他总是忘记建宁是公主，只以为建宁是个小女孩。　　一旁的嬷嬷正要念，就听建宁笑道：“好。”嬷嬷顿了下，便拿出一个小印盖了下，又交给吴恙。　　吴恙低头看了下，是一枚刻着“宁”字的印，看向建宁，建宁露出大大的笑容，吴恙跟着笑了下，她其实就是个小女孩，又问道：“不知道公主是否有东西先送到公主府？”　　建宁笑道：“你觉得呢？”　　吴恙挑了下眉，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道：“公主有喜欢的用惯的东西便送去公主府，也是无妨的。”虽然公主的所有东西都会用新的用好的，但是吴恙还是觉得用习惯的才最舒服。　　建宁又回了一个字：“好。”　　接下里，吴恙无论说什么，不论是窗纱的颜色还是玉瓶的位置，建宁只一个字“好”。　　本来准备一个时辰报备这些，最后不过一刻钟，便都商量好了，或者该说是吴恙自己安排好了。　　最后，建宁只道：“你与本公主去趟花园，本公主告诉你花园中种什么花。”　　吴恙一愣，只躬身跟着建宁出去。　　一旁的嬷嬷愣住了，这不和规矩，想阻止，建宁才不理会这个嬷嬷。　　谁知道建宁刚出了慈宁宫没走两步，便拉着吴恙直接跑了，只一个小太监跟着跑，絮儿和那个嬷嬷被落在后面，目瞪口呆。　　嬷嬷着急的道：“哎呀，公主这是去哪，等等老奴。”　　絮儿忙对嬷嬷道：“嬷嬷别着急，还有个小太监跟着呢，公主要成亲了，心中舍不得太后和皇上，有时难免心情不好，或许是想耍耍吴家吧。咱们只去花园去寻公主。”说着塞给嬷嬷一个红包，里面是两颗金豆。　　嬷嬷才不信絮儿说的，不过建宁出名的刁蛮，皇上向来又宠爱建宁，再说那小太监还是太后的人，想来也没有什么事，她慢慢的走过去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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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建宁拉着吴恙沿着宫道跑，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跑去哪，只是哪里人少就跑去哪里，只觉得微风将心中的褶皱都抚平，过了好一会，气喘吁吁的站住，笑着看向吴恙道：“你终于来了。”　　这样的建宁才是真实的建宁，而不是殿中坐着的瓷娃娃。　　吴恙的笑容也大大的，在宫道中跑，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便是平常在外面也从来不会如此，好似将心中的那点郁气跑出来了，听到建宁这样说，吴恙慢慢收敛笑意，问道：“这样跑没事么？”　　建宁摇摇头道：“没关系的，有皇帝哥哥呢。”顿了下，又连忙道：“你放心，不会牵连你的。”这还是孔四贞教她的，她与吴恙身份不一样，有时候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吴恙拿起手绢轻轻擦了下建宁额上的汗，道：“我知道，没关系。”　　建宁扬着头让吴恙擦汗，想起那次她在雨中哭的事了，眼神有些迷茫。　　吴恙手顿住，猛地想到这样做并不合适，道：“公主要成亲了。”语气中竟然有淡淡的嫉妒。　　建宁回过神来，点点头，笑道：“对，成亲了，我就能出宫和你玩了。”　　吴恙愣了下，道：“吴应熊并不好相与，你要小心，别激怒他。”　　建宁敷衍的道：“好的，你说出宫后，我们去哪里玩呢？”　　吴恙见建宁完全没有在意这婚事，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心，她根本就不明白成亲到底是什么，或许是无人和她讲，难倒顺治就让她这样嫁给吴应熊？　　吴恙长出一口气，两人慢慢在宫道中走，他道：“刚才在宫殿选的当真是公主喜欢的么？”　　建宁歪着头想了下，道：“你喜欢我就喜欢。”　　吴恙问道：“那你自己呢？”　　建宁左顾右看，不在意的道：“我？没有想过，我穿的我用的我吃的，都是太后看顺眼的，皇帝哥哥觉得好的，还有那些规矩规定的，不过我看着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所以，无所谓的。吴恙，你不必太纠结这个。”　　吴恙笑了下，这个小人儿居然还安慰他，便道：“好。”　　两人走到一处宫殿，就里面传来打骂的声音，又听见里面的人嚷道：“你居然将本宫的凤袍偷走了，居心何在？“　　就有人哭道：“还请娘娘恕罪，凤袍不是奴婢偷的，是皇上收走的……啊！”紧接着就是扇耳光的声音。　　“胡说！本宫是皇后！皇上不可能废后，他敢！本宫是科尔沁草原最尊贵的公主……”一阵哭声，然后是阴冷的声音：“他如此百般凌辱我，天有眼，他会变的一无所有，比我这废后更加不堪……我会看着他……”后面的话也听不见了，想来是被嬷嬷捂着嘴带回屋了。　　建宁与吴恙相视一眼，两人都不说话，轻手轻脚的离开这个宫殿，才松口气。　　建宁只觉得很是有趣，好似在玩躲猫猫似的，笑道：“吴恙，你看，皇后以前是皇帝哥哥的妻子，但是现在却这个样子，皇帝哥哥不喜欢她，夫妻都是这个样子的，那么成为夫妻又有什么好呢？对吧。”　　吴恙听了这话，竟然无法反驳，心中隐隐有些悲伤，原来，在她眼中，成亲是一件很不幸福的事情，夫妻更是怨偶，其实如果真的是这样认为的，那也是好的。能高兴多一天，不高兴的日子就会少一天。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道：“咱们该去花园了，公主告诉我你最喜欢的花，我让他们在后院种满。”　　建宁高兴的点点头。　　两人到了御花园，絮儿和嬷嬷已经在那里，吴恙只站在建宁身后，她还同刚才一样，一会对吴恙道这花好看要种这个，过了会又道要种这花，最后说了十几种又让吴恙自己看着办。　　一旁的嬷嬷听建宁这样说，也以为这是故意为难吴家，想来之前在宫道里跑当真是捉弄吴家，谁家有这么个公主媳妇真是倒霉。　　好在吴恙知道建宁是看哪个都喜欢，只暗暗记下她喜欢的花，然后想办法种在园中。　　这边正说着，那边走过来一个穿杏红色宫装的女子。　　吴恙眉头微微一皱，后退了几步，只低着头。　　建宁感觉到吴恙的远离，不大开心，看向那女子，道：“你来干什么？”　　这女子是当初重华宫戏楼的戏子，被还是皇后的静妃赐名，后来被顺治宠幸的蓁蓁，只是一名庶妃，见到建宁屈膝行礼，然后道：“听说公主在御花园选花，便带了些糕点给公主还有……”说着看向吴恙，道：“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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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这一胎会有大造化

建宁眉头皱着，之前对蓁蓁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却是打心底里讨厌，大概就是因为她说吴公子这三个字时的语气和眼神吧。　　蓁蓁说完后，就有三个宫女端着糕点过来，分别到建宁、吴恙和侍女、嬷嬷跟前。　　建宁素来任性妄为，尤其是对她不喜欢的人，只是吴恙在一旁，才忍耐不发作，只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小口，然后扔在盘中，道：“吃完了，请走吧。”　　蓁蓁笑道：“公主喜欢就好。”话是这么说，但是眼神只看着吴恙。　　一旁的侍女和嬷嬷已经被蓁蓁的宫女哄到一旁去了。　　吴恙拿起绿豆糕，见糕点下有一纸条，借着吃绿豆糕的时候将纸条收在掌心，也只是咬了一口放下。　　蓁蓁才带着人离开。　　建宁走到吴恙身旁，生气的问道：“你喜欢她？”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话，怕是要吓死个人，这蓁蓁是顺治的庶妃，谁敢沾惹？　　但是吴恙明白，建宁口中的喜欢并非是爱慕或者是有染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喜好，吴恙看着建宁愤怒的眼神，道：“不喜欢。”　　建宁一听又眉开眼笑，道：“我也不喜欢。”　　她要的或许就是认同吧。　　只是，吴恙看去蓁蓁离开的方向，这人换了个地方就忘记自己的本分了，这个蓁蓁就是当初吴应熊安排在宫中的人，谁也没有想到还真有这么大的造化，被顺治收用了。　　吴恙捏了捏掌心的纸条……　　七月，顺治庶妃董鄂氏生下一子，同时，传出庶妃佟氏有两月的身孕，而此时，庶妃杨氏和巴氏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之前顺治有一子，只可惜夭折了，现在只有一女。　　后宫可谓是风起云涌，董鄂氏生下阿哥后便封为宁嫔，若是这三人生下一儿半女，自会晋封，更何况这其中佟氏是汉军旗，巴氏是满人，杨氏是汉人，若是巴氏一举得男，怕是和董鄂氏平起平坐了。　　如果想的再深的话，将来……　　总之，皇室的喜悦中带着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孔四贞在与建宁说这些的时候，很是平静，心中多少有些庆幸没有成为顺治的后宫，不然想来也搅入这些纷纷扰扰了。　　建宁心中不明白，有孩子是高兴的，为何还有风雨欲来，她看着这些天是不会下雨，不过她也没有问，将桌上的各色水晶宝石分开装在小盒子里，这是要带到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