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连汤带菜,整整十三道。虽然法国菜的分盘看起来似乎每一份都不多,但是加起来绝对不少,每个人的那一份儿十三碟加起来,至少足够在正常情况下让两个普通壮年男人吃饱。
但就算如此庞大的分量,包括几位女士在内,包括因为年纪已长,口味开始衰败的布鲁姆老头儿在内,一个个的就算吃到食儿顶嗓子眼儿,也一定要艰难的把盘子中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点残渣余沥塞进去。
虽然他们未必会在这时候念叨‘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但他们也都觉着,那怕剩下一点,也是可耻的浪费。
当最终大家终于都恋恋不舍的放掉了手中已经一干二净的盘子后,所有人接下来都不约而同的身子一仰,就像突然被抽掉了一身骨头一样,瘫靠在椅背上。
一边回味刚刚经历过的美食滋味,一边挺着肚子、喘着粗气歇着乏。
此时这一桌子十几号人,包括一向‘装的’很绅士的布鲁姆老头儿在内,一个个的哪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无论男女,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个的都捧着高高凸起的肚子,瘫坐在那里,如果再哼哼两声的话,恐怕和绑在案板上待宰的‘年猪’也差不多了。
这十几个就差躺地上洗泥澡、打滚儿的家伙们,那不堪入目的形象,和这件装潢雅致、气氛小资、血统高贵的布根地餐厅的气质格格不入。
不,说他们与这高雅格格不入,那是在抬举他们,确切的说,他们简直就是在糟蹋这家餐厅的格调。而且是焚琴烹鹤的那种,最刽子手最粗鲁的糟蹋!
这些高档西餐厅和街边摊子、小饭馆子可不一样,这些老外搬到华夏的西餐厅的毛病可是多了去了,甚至如果人衣冠不整的话,他们都有可能将之拒之门外。
人家要的就是这个派,营造的就是衣冠楚楚的雅致格调,构建的就是文质彬彬的气质氛围。
通常情况下,如果有人敢像现在的张劲他们那样毫无形象的用腰当屁股的躺在椅子上,而且还是一桌十几个人都是这种姿态的话,那么早就有大厅的礼宾服务生过来交涉提醒,要求人注意举止了。
如果这个被提醒过的人,经过多次交涉依然屡教不改的话,甚至有被驱逐的危险!
但是这次,大厅的礼宾领班纠结了。因为,他们那个很少在餐厅露面,就算露面以自己的级别也完全搭不上话的大BOSS,那个大鼻子老外布鲁姆,也是这些毫无形象的人中的一员。
怎么办?
不上前说道说道吧,那是失职;上前去按照规矩告诫吧,他又不敢。
没看大老板此时正半躺在那里敲着自己的肚皮乐呵的发愣么?打搅了老板的好心情,就算自己站在理上,但谁知道这脾气有点急、有点倔的老头儿会不会跟自己讲理啊?
自己可不想像之前那个得罪这帮人的傻子一样,被赶出门去。
那边的礼宾服务生在远远的一角转着圈纠结着,这边终于缓过一口气的家伙们也有了点谈xìng。
第一个开口的仍然是话唠的肖非,这家伙一手揉着‘快要临盆’的肚皮,一边懒洋洋的说:
“还好,幸亏中午不是老大下的厨,不然咱们中午就得先吃撑着了,到了晚上说啥也塞不下去这么多了,要是那样的话,可就亏大了!要我说还是嫂子有福气,抓住了我们老大这么一个御用大厨。到时候想吃啥就逼着他弄啥,不听话就不让他上床,多好!
哪像我们,因为指使不动老大,只好逮到一顿就跟饿死鬼似的拼命造。就是因为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捞到下一顿的机会!”
“就是,就是!为啥当初偏偏让老大当上老大了?为啥我就是老四?结果弄得咱一点发言权都没有,说起话来更是轻飘飘的没有一丁点分量。要是我当老大,我就直接下令,让老大天天下厨伺候着。也不用像现在似的,到老大那里蹭到一顿,就跟打了一次土豪似的,难度甚大!……”
肖非话音刚落,自然有与之配合的轻车熟的卫风,摇旗呐喊,大敲边鼓。
于是,卫风话音刚落,多年前在宿舍中已经培养起十足默契的沈喆也嘴痒了,紧跟着话头继续的挤兑自家的老大:
“你们就知足吧!至少都在深市,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呢?我在英伦那么大老远的,想吃上一顿更是奢望。穷人家过年还能吃顿饺子呢,我一年都蹭不到老大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