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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游对徐风虎的抱怨表示很无语。徐风虎在地下世界里已经生活了那么多年，长年在黑暗、潮湿、寂静的世界里，他甚至连人话都快忘记怎么说，此刻竟然忍受不了新的黑暗，李游也是有些醉了。

但李游也是理解。两种黑暗是不同的概念。地下世界的黑暗，对人来说，就好像是黑夜一般，可鬼渊的暗夜地带，所有的黑暗都像是一种物质，充填着整个空间，而且往人的心里钻，灌输着死寂和空虚。这种死寂和恐惧不会让人变得混沌迷失，但却让人的灵魂变得敏感脆弱。

徐风虎便是这种情况。他已经变得有些暴躁。如果不是李游一路安抚，他早已经挥动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砸烂好多块石头了。

然而黑暗却让李游所感受到的和徐风虎的不一样。实际上，这些黑暗在不断隔绝他的感知，阴符的力量不断地被反弹回来，绕着李游的身体盘旋，吸收。这些被吸收的阴符之力，最终并没有回到心脏的位置，而的被李游运转着的真气所吸纳，成为了他自己力量的一部分。这样的发现让李游很是欣喜，可惜的是，这些被释放出去的阴符力量过于弱小，吸纳了小半天，也没有多少。

但李游还是挺知足，发现真气能够融化阴符之力之后，他甚至试图直接从心脏位置抽取阴符的力量融进真气之中，但这样做的下场就是，李游马上就发现，他花了小半天时间吸纳的阴符力量，被坤符抽走了一半。

这是坤符对李游的警告，如果李游还想从阴符里盗窃能力扩充体内的真气的话，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来。不过李游发现，阴符对散发出去的力量，却似乎并不在意，李游到了此时，也不敢嫌弃这些力量过于弱小，贪婪地将其吸收进去，与真气慢慢融合。

见李游没有搭理自己，徐风虎抱怨了几句之后，也陷入了沉默，两人在黑暗之中行走着，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外，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这时候李游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问徐风虎，在他进来之前，是否还有其他的人闯入过青铜门？

徐风虎的回答是否定的。除了李游和被徐风虎一干人等带进来的猎手们，地下世界最后一次有外人进来，就是徐风虎和他的属下了。

得到这个答案，李游眉头轻蹙。很明显，左冷云是明朝时期进入鬼渊的，如果青铜门不曾开启，那意味着左冷云是从其他的地方进入。与蚩雷的交谈李游也得知，牛头部落派人驻守鬼渊也有很多年，虽然牛头部落对时间的概念并不认真，但李游推算起来，至少也有一两千年的历史了。这意味着，想从地下世界进入鬼渊，左冷云必然会惊动牛头部落，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可能性并不大。

这也就意味着，左冷云出现在鬼渊，是有另外的途径进来。这并不意外。他李游都能够知道，蛇身部落控制的热泉，实际上就是一个与外界相通的出口。偌大的地下世界，有几个出口并不算什么。

但李游并不感到轻松。从左冷云的尸体创伤看，他所选择的进出口并不是安全。至少有一点李游是肯定的。左冷云的遗言里并没有提到自己在地下世界已经找到或者发现了阴符的踪迹，就已经身受重伤。不仅如此，左冷云作为一个千户，加上探索阴符秘境困难重重，自然不会只身前往，可是重伤逃到鬼渊出口的，也就只有左冷云一人。其他人哪里去了？这是一个思维发散的问题，可是李游认定，这些人绝对不会比左冷云更幸运。

李游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之中走出了多远，徐风虎更不清楚在石头或者地面上刻下了多少个标记。但两人都知道，自己走出的距离，已经足够遥远，甚至已经超过了当初两人从熊首部落到达弱水湖谷的距离。徐风虎走到这一带，呼吸已经有些浑浊，他皱着眉头对李游说道：“李游……这里好像不大对劲了……呼呼……”张开嘴巴，徐风虎大口吸着气：“我好像透不过气来了……”

李游也感觉得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稀薄，氧气的比例已经降低到一个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地步，他也是周身的毛孔积极适应环境，开始参与呼吸，才保持着他生理机能的正常。

“可能我们往地下走了很深了。”李游也皱眉说道。他的身体还能承受得住眼下的环境，可徐风虎却似乎已经快到极限，在往下走，可能会活活窒息死他。

“空气含氧越来越低，恐怕你受不了。”李游沉吟了一阵，说道：“要不你返回鬼渊阶梯那边等我，我自己往深处摸索一阵？”李游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到了这时候，李游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可徐风虎也不愿就此退出。他之所以陷落此地多年，不就是因为阴符的缘故么，可阴符都还没有看到，就折了回去，未免太不甘心了。

徐风虎摇了摇摇头，说道：“不，我还可以走一段。我就不信，受伤的那个锦……衣卫”都能走了出来，我就不信我会比他差了。”

李游看了徐风虎一眼，见徐风虎只是呼吸有些沉重，身体机能还是正常运作的，便点了点头。在这种黑暗孤绝的环境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精神很是会有些压力。李游虽非寻常人可比，但始终是一个人类，精神承受能力终究有一个临界点，一旦让他自己一个人上路，他也不字符这个临界点会在什么时候崩溃，到时候阴符没找到，人崩溃在这黑暗世界里，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那陪我走一阵。”李游犹豫了一下：“要是支撑不住了，再回去。”他虽然不愿徐风虎离开，可也不愿意让徐风虎一路去送死。只是他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自己一个人。可是李游想到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的时候，感觉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的糟糕，甚至他还隐约发现，自己其实最喜欢的，还是一个人独处，甚至是隐身黑暗之中。

第二百九十四章　牛头人

好在情况并没有继续的糟糕下去。缺氧的环境似乎一直维持着一个稳定的临界点。这个临界点让人感觉到难受，却不至于产生过多的麻烦。只是在行动上需要放慢一些。

为了适应徐风虎的速度，李游特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到了鬼渊这一带，李游发现地面也不像之前走过的那般干燥，一些石头上竟然长着稀稀疏疏的青苔，青苔通体暗红色，贴在石头上就像铁锈一般。李游很是好奇，这样的缺氧环境，竟然还有青苔滋生。但李游也清楚，许多植物实际上是吸二氧化碳，释放出氧气的。李游生物一般，并不知道，其实大部分植物是光合作用下才如此。在这个地下世界，别说光合作用，就连黑暗都像实质一般，植物的生长原理，和外面世界并不一样。

“停下！”李游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轻轻提醒了一声。眼睛轻轻一眯，远处的黑暗之中的景象随即拉近了许多，原本处于视线之外，只被阴符释放出来的力量感应到的光谱化的事物便被拉进了可视范围之中。

“怎么了？”徐风虎紧跟在李游身后。此时两人又走出了一段距离，他正往地面上做标记。李游其实不用说话，他也还没来得及跟上李游的脚步。

“那边的石头上……好像有个人。”李游的声音压得很低。李游所指的距离，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七百米。这样的距离对李游来说已经有些吃力，而徐风虎完全只看得到一片黑暗。完全不知李游所指的方向里有什么。

“活的？”徐风虎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听李游的语气，也并不确定。他便说道：“过去看看？”

李游正有此意。但李游清楚，活人的可能应该不大，但像左冷云这种干尸或者骷髅，可能性还是蛮大的。死人身上能够遗落下不少可以参考的信息。就光是这一点，李游便不想错过。

然而往前走出不到十米，李游却感觉自己的后脊背一凉，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起来，凉意直透心脏，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脑子也稍稍地混沌了一下，似乎有一个意识瞬间侵入自己的脑袋之中，可是随着心脏的漏跳，这意识所感知到的，便是大脑之中的混沌。

随即，李游熟悉的心脏巨响便出现了！

“逬！”

这一次心跳不仅仅声音超出了以往，李游更是明显看到了自己的胸口位置，一个拳头大小的凸痕冒了出来，再隐落！心跳的同时，李游的双眼也重重地闭上，睁开的时候，眼睛已经完全一片血红，黑暗之中透着幽幽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