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奥斯抬起头来,灰棕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狭长的人像。yankuai追书必备他看到一位年轻人正从白蔷薇之园的正门走进来,他手上没有请柬,只有一把由碎片交织而成的长剑,碎片彼此齿合,只余下狭小的间隙,散着暗红色的光芒,剑上有一枚火焰的纹徽,少有人知道那枚徽记叫做‘f1ame’,乃是金色之火。
他另一只手拎着剑鞘,杉木材质,漆黑的马皮包裹,银扣,鞘口包钢,那剑鞘握在他手上,挟在手弯,犹如一支文明棍。
他穿着黑呢绒的伯爵大衣,表面灰蒙蒙的,像是久经风霜,甚至连衣角与袖口磨破了,露出线头来,领口上别着从冷杉领临行之前赶制出来的卡迪洛索家族的纹章:那是一柄长剑,插在棕熊的头颅之上,卡拉苏的黑松,高地上的熊。
黑色的皮带,秘银的扣环,带着两个戒指,束带上别着一个表盘似的装饰品,衣服的下摆遮掩着同样磨破了好几处的马裤,然后是长靴,格兰艾尔特有的长马靴,最好的皮匠鞣制的皮革,最细心的鞋匠上了蜡,打了底,镶上了纹章,戈兰—埃尔森森林边缘地区的特产。
他旁若无人地走进这皇家的庭院之中,穿过千年帝都的夜风也穿过他的大衣与丝,随风飞舞,叶片追着他的脚步,打着旋儿卷入这园林之中,这是盛夏的最后一个月份,他踏风而来,仿佛带着萧瑟的秋意。
在此之后,万物凋零。
卡迪洛索家族优秀的血统虽然不至使布兰多生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至少也让他成为了一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这是骑士家族特有的印记,加上他身上特有的气质,也几乎可以令人过目不忘。
在他身后,是梅蒂莎、夏尔、墨德菲斯、安德丽格与三名女武神,克鲁兹人的贵族们则‘迤逦’在后,走上白街。他们好像才记起了女王陛下的余威,唯有老尼德文与花叶大公可以心无旁骛。
在他身前,数百禁卫军像是潮水一样后退,仿佛遇上了什么洪水猛兽。然而就算不是,但那也比洪水猛兽更加恐怖——只要看一看外面广场的情形,就能明白一切缘由。
广场之上纵横交错,由魔法坚固百年以来坚硬毫无损的石板被生生犁出一道五六米深的沟壑,那里原本有一座格兰托底大帝的雕像。在雕像旁原本有驻扎着一队宫廷骑士,广场上原本有一条严密的警戒线。
现在它们都荡然无存了。
“他是谁?”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贵族们面面相觑,有些人开始后悔参加了这个宴会,今天晚上上演的剧目显然有些出了他们的想象,或许几百年以来都从未在这宫廷之中生过。
有些年长的贵族在眼中将布兰多容貌自动形成对比,依稀感到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但那是几十年前的故事,即使容他们细想,也很难记起来曾经有一个在帝国风云一时的埃鲁因人。
而在今天,也将有一个在帝国风云一时的埃鲁因人。
在奥格奥斯眼中看到正是如此。
但又不全是。
他先注意到并非布兰多本身。而是对方那冰寒如剑的目光,它宛若有形,将他洞穿钉在地上,根本无从抵挡。
这位王子殿下心中的羞恼之意可想而知。
“从没见过领主大人这么生气的样子……”
茜怔怔地看着出现在大门口的那个高大的身影,无论她是多么地不想看到大人出现在这里,但这一刻,她心中都只有满满的安宁。
她手一松,天青之枪哐一声落到了地上。
她忽然之间默默地记起来自己曾经的确是看到过领主大人流露出相似的态度的。
那是在冷杉领的第一战,领主大人盯着那座古老的城堡的城门,脸上的冰寒。并不逊色于此刻。
那一次,梅蒂莎告诉她,这是为了逝去的人。
可她并不能理解。
或许逝去的人是值得悲伤的,但并不值得愤怒。因为愤怒也毫无价值。
因为平民的死,本身就没有太大价值,她生于夏布利的群山之中,见过了太多生死,瘟疫、意外、战争、魔物,都可以是平民的死因。他们只会被草草地掩埋起来,或许有人会悲伤,但没人会愤怒。
有些人就这么消逝了,但有些人却无法容忍,那是她见过最为特殊的一个人,一位贵族,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却是她的领主大人。
他杀了格鲁丁,当剑刺入那位男爵大人胸膛之时,她留意到领主大人脸上并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冰冷的蔑视。
仿佛因果报应,理应如此。
只为了一些素不相识的人。
此刻这样的蔑视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是因为我么?”茜心中碰碰直跳,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领主大人为什么会为我而愤怒?”
或许这个单纯的少女,永远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奥格奥斯丢下了茜,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布兰多,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出的味道,令他感到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白银女王在白蔷薇宫的正门前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仿佛她不是主人,布兰多也并非客人。
三人彼此遥望,场面上竟一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