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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猴狲铭言9(第1页)

张中道人对台下远处招了一下手喊道:“道友,快拿酒上来,给胡施主喝了好上路。”

这时,从人群中走上来一个行者,一手提着一只酒壶,一手拿着一只碗走上台来,只见他一头黑发披肩,遮着了脸,只露岀一双睿智的眼睛,一直走到胡维庸的面前,从壶里倒了满满一碗酒端在手中。

这时,胡维庸和他的儿子都被五花大绑,一左一右跪在台前,两人身上满是口痰、唾沫。这些都是老百姓吐的。他们的背上插着一个长木牌,上面写着:“反贼头目胡维庸”和“反贼帮凶胡三庸”。两人都低头跪着,因为嘴里有一根勒嘴绳,从口中横过直到后脑勺下,这是防止犯人在行刑时胡言乱语的。因为口中有勒口绳,嘴里的粘液就牵着两尺多长的丝直往下流,令人恶心。龚队长极不情愿地上前扯去胡维庸的勒口绳,啐了一口就离去。胡维庸忙把嘴在肩头的衣服上揩了几下,抹掉了嘴上的唾液,喝了一大口酒润润嗓子,好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就对周颠和尚和铁冠道人张中哀求道:“两位上仙老爷,赶快发发慈悲,救救小人一命吧!我现在什么都看穿了,一切都是过往云烟,如果两位上仙能救小人一命,我愿马上出家当和尚,永不涉及红尘!上天有好生之德,请二位上仙求求皇上,饶我一命吧!”

周颠和尚向胡维庸行了个单手礼,口中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胡维庸,现在太晚了,你早在干什么?当年你刚当丞相时,我们来点化你,劝你别为非作歹,跟我出家当和尚去,你骂我是周疯子。今天,杀人标都插在你背上,午时三刻就要杀你的头了,你才醒悟过来,要遁入空门,去当和尚。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作恶太多,罪孽太深重,今天是你的报应之时,你还是喝了酒赶快上路吧!”

胡维庸继续哀求道:“两位上仙老爷,你们平常说:‘岀家人以慈悲为怀。’现在请两位上仙发发慈悲救小人一命,佛祖不是也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现在己放下屠刀多时,早已回头,愿意遁入空门,愿意出家当和尚,请两位上仙成全我的心愿,救我出苦海!我马上就可以随上仙而去,与青灯古佛为伴。”

这时,不远的台下有一个中年汉子大声说道:“哈,胡维庸这小子真狡猾,干了那么多坏事,临要杀头了,才想起要‘立地成佛’,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另一个矮一些的汉子也大声叫道:“两位上仙,别听他的花言巧语,他这种人是不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他们是虎狼之辈,千万不能救他!”

周颠和尚对两位念了一声佛,然后对胡维庸说道:“胡维庸,你听清楚了吗?我们佛教是最讲因果关系的,你之所以有今天的恶果,那是你以前种下的罪恶因太深、太大、太邪恶。你现在一切都晚了,你休生妄想,还是现实点,快喝了酒上路吧!时间不早啦!”

胡维庸见周颠和尚不肯救他,回头见行者还端着酒碗立在那里,他就央求行者说道:“行者师父,请你赶快帮我求求两位上仙老爷,请他们大发慈悲,救小人一命,我永远不会忘记师父你的大恩大德的!”

只听行者用低沉而洪亮的声音说道:“胡维庸,你还认识我吗?”

胡维庸惊奇地抬起头来望着行者说道:“你是……?”

“怎么啦?老朋友也不认识了?”行者右手端着酒碗,用左手放下酒坛,分开遮脸的头发,露出了大半个庐山真面目,说道:“你忘啦?我们不是有约定吗?‘……只要你危害大明朝,我会来刑场上给你送行的。’今天,我来实现我的诺言了。”

胡维庸显然认岀了来人是谁,惊得来合不拢嘴,说道:“你是刘伯——”

就在这时,行者把右手中的一大碗酒,顺势把酒一下倒入胡维庸张着的嘴里,大概是倒急了的缘故,呛了气管,引起胡维庸剧烈地咳嗽起来,咳成一团,等胡维庸恢复正常后,再抬起头来,行者、周颠、张中己从容下台去了,消失在人群里。胡维庸转过脸去,对监斩官大声说道:“曲大人,快,赶快抓刘伯温!”

曲亦正睁大两眼,瞪了一下胡维庸,不耐烦地说:“什么刘伯温?刘伯温不是被你害死了吗?你大白天说梦话,我看你是活见鬼啦,你给我好好地跪下,一会午时三刻炮响,我就送你下地狱见鬼去。”

“不,曲大人,我要向皇上告发一个惊天大阴谋,刘伯温没有死,刚才给我灌酒的那个人就是刘伯温!我有话要奏明皇上,请曲大人现在飞马上奏皇上,奏刘伯温欺君罔上的罪行。我要立功,请皇上赦免我和我的全家,请大人快派人去捉刘伯温,不然就来不及了。”胡维庸迫不及待地说。

曲亦正听完,站起来干笑两声,说道:“胡维庸,我看你是大白天活见鬼了,是被你害死的寃魂找你索命来了。真是笑话,刘伯温在哪里?他又没干什么坏事,他是我们大明朝的第一功臣,他又没造反,造反的是你胡维庸。我为啥要抓他?我今天是奉皇命来监斩你和你九族,我们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你并没有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你就安心等死吧。如果刘伯温真要在这里,我还要请他坐下一起监斩你。”

胡维庸见求生无望,就绝望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们父子二人只有受剐刑了!三儿,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作的梦是什么预兆:竹下那个人把锅砸了打成刀送我,‘锅’字去金加刀是一个‘剐’字。竹字是两个‘个’字,暗示我们父子两人要被剐。井里长出三根竹笋来,两小一大,是予告我要损失一个儿子两个小孙子,因为‘笋子’和‘损子’同音。可惜,我现在才解开这个梦,为什么不早点解开哦?”

胡维庸泪如雨下,他感叹地说:“爬?往上爬,看来这条路也是行不通的,这都是猴子惹的祸!……今天是十月初二,‘十月口’是秋后,我们要被秋后处斩,什么事都被八字先生算到了,可惜我到今天醒悟!……”

这时,场外响起了三声炮响,报时官来报:“曲大人,午时三刻已到,可以行刑!”

曲亦正站立起来,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箭,抛在地上,大声喝道:“午时三刻己到,台下先行刑!”

刽子手各就各位,台下一片哭声和叫骂声,刀光闪处,人头纷纷落地。这时有两个刽子手走到台前,抓住胡氏父子的头发,把脸朝着他的家人,大声说道:“胡维庸,你们父子看清楚,这就是想造反,想谋害皇上的人的下场。”

一阵嚓嚓声过后,只听见他的两个孙子在大声哭叫道:“爷爷,我们好害怕呵!快来救我们!”

胡氏父子泪如泉涌,胡维庸叹了口气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有两个刽子手把胡维庸的两个孙子提到胡氏父子面前,一下抛在地上,然后乱刀砍死后才退了下去。

曲亦正又抽出一支令箭抛在地上,大声说道:“奉皇上之令,将胡维庸父子实施磔刑!”

几个卫士忙转身去抬大木板,这时,胡维庸用尽全身力气一下跳起来,转身对着皇宫的方向,大声叫道:“各位,我胡维庸造反是事实,杀我的头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他们不该灭我九族!朱元璋,朱和尚你听着:我胡维庸,又名胡三贵,我来世还要作奸臣,变一个能文能武的最大奸臣,名叫张三贵、王三贵、李三贵什么的,把你朱家的子孙杀得干干净净,把你明朝的江山打个稀巴烂,方泄我心头之恨!……”

曲亦正站起来,气得直跥脚,忙大声叫道:“快,快把勒口绳给他戴上,实施磔刑!”

两个卫士跑过来,抓住胡维庸,给他带上勒口绳,胡维庸翻着白眼,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喔喔”声。众卫士一齐上前,把胡氏父子的四肢钉在木板上,然后将大木板竖立起来,撕去所有的衣服,实施残酷的磔刑。

台下众人,齐声高呼叫好。真是:尔曹身与名俱裂,不废江河万古流!

历史有它惊人相似的地方。说也奇怪,就从这年起的二百六十四年以后,即崇桢十七年(公元1644年),明朝出了个大汉奸,即镇守山海关的总兵吴三桂,手握三十万明军,却投降满清,引清兵入关,甘心为满清当鹰犬,成了历史上最大的汉奸。身为明朝大将,不思报国,却反过来干了李自成和满清没有干成的事,把明朝朱氏后裔杀得一干二净,甚至追到缅甸去把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永历帝捉回杀掉。有人猜测:吴三桂对明后裔为啥这么凶狠?可能他是胡三贵转世报仇来的,当然这纯是无稽之谈。

胡维庸九族被诛后,胡妃被贬入冷宫,不久即自杀。李存义、费聚、陆仲亨各家相继灭门,随着运动的深入,李善长也被揭岀很多问题,也全家被斩,李善长在七十八岁时也被赐死。还有南雄侯赵庸,江南侯陆聚,宜春侯黄彬,豫章侯胡美也举家被杀。真是: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

太监云奇伤重而死,救驾有功,皇上特封他为少保太监,赐葬钟山。

通过胡维庸事件以后,皇上的猜疑之心更重了,他公开表示对谁也不信任,对于用何人为相的问题他想了很久,决定采纳刘伯温当年的建议,废除丞相制,取消中书省。把原来中书省下的六部品级提高,各部尚书直接听命于皇上。这样,不但打击了淮西集团的势力,也宣布了中国一千多年的宰相制度的终结。这样就加强了中央集团制,使他成为中国历史上权力最大的皇帝。

一天早朝时,皇上对群臣说道:“自古三公论道,六卿分职,不闻设立丞相。自秦始设立丞相,无不旋踵而亡。汉、唐、宋虽有贤相,然其闻多有小人,专权乱政。今我朝罢相,设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门,分理天下庶务,彼此颉颃,不敢相压,事该朝廷总之,所以稳当。”

自从胡维庸事件以后,皇上变得来更多疑,喜怒无常,暴戾乖张,凶狠残忍。朝廷官员稍有小过,动辄斩首,甚至没家。他认为这些官员是他培养的韭菜,到时该割就割去,割去旧的,新的就会自己长出来。“该割不割,反招其祸”。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皇上对朝中的老臣旧臣不断去旧迎新。特别是到了洪武十五年,皇上下诏在锦衣卫下设镇抚司,有专门的法庭和监狱,锦衣卫除担负禁卫外,还从事侦察、缉捕、审讯、判刑或处决朝中大臣的权利。锦衣卫在朝廷中可以实施廷杖的刑罚,这就使不少大臣惨死在杖下。特别是只要沾上胡党的人,那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网一人。皇上几乎每天都要杀人,他已不是过去的朱元璋,他已是富甲天下的皇上,是“真龙天子”,无论他说什么,作什么都是天意,是正确的,是真理和正义的化身。他每天所看到的是人们对他的顶礼拜膜,听到的都是歌功颂德和数不清的“万岁”声。在他的脑子和精神已经干枯,心态严重被扭曲,心理已经变态。他每天看到那些呼天抢地,泪如泉涌,嚎啕大哭押赴刑场的人们,心里就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和欢快感:“去死吧!死得越多,我大明江山就越稳固。”

李善长被杀的第二年,大学士叶琛曾上书皇上,替李善长辩寃,皇上置之不理,也没有治叶琛的罪,这说明皇上心中对此案比谁都清楚。李善长全家被杀,只留一子李棋,他身为驸马,曾娶临安公主为妻,才幸免于难,只是流放于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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