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阿贵侧头想了一会,道:“可疑的人?倒好像有一点,有一个老头子,曾来镖局,要保一批红货,到江西去,单师傅才接下,吩咐他明日送货来,当夜使出了事。单师傅还曾请他到内厅去喝酒哩!”
伍中年忽问道:“第二天他可曾来?”
蒋阿贵道:“第二天,消息一传出,满城都轰动了,官府派了官兵,在镖局门口守了好几天,谁还敢来?”
伍中年又问道:“那老头子是什么样子?”
蒋阿贵道:“我也记不清了,只觉得他精神极好。”
伍中年一拍腿,道:“是了,一定是那个老贼,想不到我只不过是误伤了他们几个人,他们却做出这样卑鄙下流的事来,此仇非报不可!”
蒋阿贵道:“伍镖头,你说的是谁?”
伍中年道:“和你说也无用,我知道就行了。”
一晃火折子,将手中的火把点着,走了进去,只见红漆柜台上,灰尘已然积得老厚,蒋阿贵跟在后面,指着柜台上道:“陈家丛陈镖头,当日值夜,便死在柜台之上。”
伍中年记起陈家丛为人,虽然气量小些,但不失是一条好汉子,自己和江心派有仇,却累他无故丧生,一阵难过,站立了一会,便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了天井,便是一排房屋,只有正中三间是楼房,蒋阿贵指着几间屋道:“梁子不镖头,方强镖头,陆均泉镖头等,全是死在屋中的,只有罗坤玉镖头,是死在墙角处,像是想出来小解,被人偷袭致死的。”
伍中年道:“难道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么?”
蒋阿贵道:“没有,所以传说纷纭,都道是出了鬼,而不是人下的手。”
伍中年叱道:“胡说!我已知仇人是谁,或许是他们一上来便用了迷药,所以才下手容易,乾坤浩荡,那有们什么鬼,咱们且先上师傅的房中看看。”
蒋阿贵道:“单师傅是死在书房中的。”
伍中年首先登楼,他肩上的孩子,他也知道事情严重,竟然一声不出。
伍中年来到了单残枝的书房门口,心中暗叫了一声师傅,想起自己兄弟两人,本是孤儿,流落在白云山脚下,已然饥饿交逼,险些死去,在绝处逢生,被师傅救了回来,方能有今日,而师傅竟然因自己而死,他本是至情至性的人,心中一难过,不山得滴下泪来。
轻轻推开了门,拿火把向里一照,只见桌椅之上,积尘老厚,书案上摊着一张纸,纸旁是一排笔和颜料,伍中年知道师傅闲来无事,喜欢作画,向纸上一看,已然画了几笔,想是画到一半,便突遭偷袭,死于非命,心中更是恨极,怪啸一声,呼地一掌,向前拍出,掌风过处,将那张画画的绵纸,吹了起来,紧贴在墙上。
第七章
伍中年心内,此时正难过已极,但一见自已一掌之力,将师傅生前所用的物事,全都扬了起来,不禁有几分惶恐之感,连忙踏前一步,将那张被他掌风拂起,贴在墙上的那张画,取了下来。
只见那是一张尚未完成的山水画,高山流水,一个拄杖的老者,正在一条小板桥上踽踽而行,那本是极之普通的一幅画,伍中年也没有发觉什么异状,但伍中年肩头上所负的那个孩子,却突然“啊啊”地大声叫唤起来。
那孩子自从进了镖局之后,一声也末曾出过,此时,在那么阴森可布的环境之下,突然“啊”地一叫,倒将伍中年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只见那孩子指着画中那个拄杖而行的老人,眼却望着伍中年。
伍中年内心大感奇怪,暗忖那孩子口虽不言,但是那神情却分明像是这画中的老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一样,仔细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跟着,眼眶中泪花乱转,不禁滴一点眼泪来!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伍中年虽然性情敦厚,但却绝不是软弱好哭之人,在长江边上,他已决定横刀自刎之际,也不过是心内阵阵难过,而未曾想到一个“哭”字。
但此时,他却禁不住流下了泪来,原来,画中那拄杖而行的人,虽然伛搂着身子,看来是个老者,但是那只有指甲大小的脸面,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但是却神情活现,分明是伍中年的肖像。
伍中年立刻想起,师傅阴阳叟单残枝,在作这幅画的时候,心中一定在想着自己弟兄两人,所以才不知不觉,将画中人画成了自己的模样。
自己领命远行,师傅当然怀念,这师徒之情,深加大海,如今却累得师傅丧命,伍中年在这种情形之下,怎能忍得住不流泪?
呆了半晌,伍中年卸下了肩头上的孩子,退后一步,“噗”地跪倒在地,对单残枝生前爱坐的那绵椅子,拜了三拜,道:“师傅,弟子无能,累得您老人家蒙害,此生此世,弟子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讲完,才站了起来,将那幅未完成的画,卷了一卷,放入怀中,向书房中仔细地看了一眼,长叹一声,拉着那孩子的手,走了出去。
·奇·和蒋阿贵一起,连夜又到单残枝的坟旁,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辞别了镖局中的众趟子手,带了那孩子,直向北进发,去找江心派的人物,报杀师之仇!
·书·路上行来,非止一日,那一天,已然来到了长江边上,距离镇江,虽然还有一段路,但伍中年一见浩浩江水,心头的仇恨翻腾,和滚滚东逝的江水,不相上下,暗忖江心派只在长江上下活动,并无定所,要去找他们,只怕跑遍了长江南北,费上几年的时间,也不容易找到!
·网·此时,他正来到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