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将从盐场搜罗盐船,驶过去堵塞航道——其实根本不用沉船的方式,只把那些盐船用锚索连接到一起,梁山水寇就无法出港。
至于我嘛,我手头恰好有几艘快帆船停泊在巡海水军的水寨内,此外,我认识东海县巡海团练的头目,我记得他们也有快舟常年停泊在水寨码头内,只要我能凑够五艘战船,绝对可以完成封锁海域的任务。“
张叔夜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怕他们乘乱逃窜,只要他们逃出一艘船去,东海县就保不住了……”
说到这儿,张叔夜看到通判大人嘴唇蠕动想插嘴,他停了一下,招呼说:“判官,你有什么要说的?”
通判咳嗽一声,轻声提醒:“老大人还不知道,时教头名下的快帆船,用的是速度极快极快的飞剪船,来往京师送货,即使加上装卸货物的时间,也能做到十日往返。
至于东海县的巡海社兵,它们过去是由海公子掌握的,现在是由镇江军节度使、权两浙路转运副使、判通州军都总管的施大人,其衙内施十一郎掌管,施衙内现在停在水寨的快舟我知道,都是快速的捕鲲船,这种船嘛……
嘿嘿,即使梁山水寇的船只出了海,便是让他们提早跑一两个时辰,这种捕鲲船也能轻松追上去。若是双方遭遇了,那就更有看头了——捕鲲船在捕鲲时,发射的都是巨型鱼叉,那种鲲鱼体形庞大,一条巨鱼有数艘渔舟长短,那捕鲲船一鱼叉下去,还不是照样束手就擒。“
张叔夜沉思了一下——不是我没想到,而是这世界变化快。我离开海州才多长时间,时承信已经与施衙内狼狈为奸,把整个东海县的水军力量纳入囊中还不说,手已经深入海州州府的拔头水军,捕鲲船与时穿的快舟停留在巡海水军码头做什么?军用码头停泊民用船只,这不是……
但张叔夜转念一想,他现在已不是海州知州了,他现在是招讨使,剿灭梁山水寇是他的主要责任,而按照官场规矩,他不能指责别的官员如何管理自己份内事务……实际上,张叔夜暗自猜测:大约自己在任的时候,时穿也是这么干的吧。要不然,凭时穿一个外来户,怎么那么快的积累起巨额财富?
这样的人就该好好使用一下……张叔夜问:“拔头水军与巡海团练本领如何?还有,虎翼水军(禁军)能用否?那梁山水寇昔日藏身梁山泊及骆马湖,官军屡次围剿都被杀得大败,你们自诩船快,能追上去倒不算什么,我怕他们追上去反而被水寇们夺了船。”
通判大人嘿嘿笑了,时穿上前一步回答:“大尹,虎翼水军平常并不训练,麾下船只多有坏损,基本上出不了海,也就陆上蹦跶一下……而海上交锋与湖面上水战完全不一样,湖上交锋全凭弩弓、灰瓶、火油弹等,手段无非是两船靠帮,各自派人上对方的船上拼杀而已;
海上争锋,两船即使靠了邦……海上船只起伏,船的体积不同颠簸并不一致,江匪湖匪不习惯海浪,想夺船那也得有跳船的机会。“
时穿其实想说:打仗,尤其是乡土保卫战,还是要依靠地主武装滴,禁军不靠谱啊。
另外,虽然都是水手,但在平静湖面以及江面操老船的水手,也不见得就能拿上《海员证》。真正江河上操船的水手到了海船上,晕船晕得一塌糊涂的大有人在,就好比大宋在金明池练习水军,等拿到长江上征南唐,那些池子里面出来的水手照样把船开的晃晃悠悠——别的不说,看看码头上梁山水军的手忙脚乱就知道了。
张叔夜问这么多,是出于他的生性谨慎,等把所有需要了解的情况全部了解清楚之后,张叔夜也想明白了,他转过身下令:“命令,大将李彦率500人出城,攻击梁山水寇,若能占领‘通海(大)道’,将左斜街与右斜街隔断,使梁山水寇首尾不能相顾,便算是完成任务。
命令,教头时穿领五百人出港,操船封锁海州码头,务必使一艘船只不得出港……二位,本官不啬重赏,旦使二位完成任务,赏金咱们另外算,本官再拿出官位来——时长卿一个修武郎、或者防御使的官身,李彦一个保义郎,少不了各位的。“
时穿的承信郎是武官六十阶位中排第五十二位,按规定每年可以参加磨堪,合格则五年一转,而防御使则为从八品,地位类似巡检(县公安局局长一类);张叔夜许诺的“修武郎”则排名武官第四十四位,正八品,属于“横行十八副阶”里的最低等阶位,这个官职可以在大街上骑马窜行——有资格“横行”啊。
而李彦的保义郎属于第50阶位,虽然是低等武官,不过总算是“官儿”而不是“吏”了。
“大人瞧好吧!”李彦喊得震天响。
时穿沉默片刻,低头接令。
停顿了一下,张叔夜见到时穿积极性依然不高,稍加思索,立刻补充:“时长卿,这次征调你的快帆船,干脆我给你在巡海水军里挂个巡检的位子,今后海州附近的安全,就由你一力负责。”
既然你跟巡海水军都勾搭在一起,不清不楚的了,干脆我就给你一个名义,让你大明大白的跟他们勾搭……这样,总行了吧?
张叔夜许诺的是一个巡检,不入流的小官。
身为招讨使负责安定一方,张叔夜临机许出这样的官身,朝廷方面一般不会驳回的,这也是官场惯例了,而这个官职,对时穿太有用了——对于一个海商来说,没什么比操控“制海权”更重要的了。
“老大人,你只管在城头坐看我等出战——此战,必让梁山水寇无路可逃!”恍然间,时穿突然想通了。梁山好汉,你妹呀?我才是这个世界的老大,不坑你爹我,不侵犯我的利益,我管你风花雪月;一旦侵犯到我的地盘,哪怕你是神是佛,我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一路狂奔下城墙,管家穆顺正在城墙边等候,时穿走上去低声询问:“咱们的人没伤着吧?”
穆顺拱手:“东主几天前已经吩咐了,咱仓库里的货物,能装船的已经装船,如今仓库里存放的都是别家货物——东主之前说过:别惊动其他人。咱们按东主的吩咐提醒过货主,但他们不愿麻烦,小老儿只好由着他们了。”
时穿不耐烦的打断穆顺的话:“我问你人员是否安全,你跟我说货物——咱们的人咱么样?”
“梁山人刚冲到码头时,咱的人早有准备,撤的还算有序,但因为仓库里还有货,今晚负责值夜的花膀子不愿撤下来,他们说:东主厚道,常常年底分红利给他们,如今东主有事,他们不能让东主受损失,所以……”
“所以——”
“所以,有几个小组撤入库房,封闭门窗,打算替东主看守货物——东主,他们人少,所凭借的不过是门户坚固,如果梁山人破门而入,怕是他们守不了多久……我听说梁山水寇喜欢吃人心?”
第374章花荣与徐宁的巷战
时穿长长叹了口气:“穆管家,人世间无论什么财富都买不来人的生命。仓库里无论什么货物,都不值得员工拿生命去交换——你当初应该劝一权他们的。”
穆顺哽了一下:“东主,你要不说这话也许花膀子们会乖乖撤了,但你都说了这话了,那群花膀子、力汉们听到后,还能不拼命吗?难得遇到一个看得起他们东主,他们还能不豁出命去。况且他们除了一条命,也没什么珍贵的东西了。”
“但是他们的命我还有大用——生命不可复制,而仓库里商品,只要我们的人还在,我就能再生产出来。拿生命去守卫那些不值生命的财物,不值得啊……罢了,招讨使大人要我马上带船出去封锁航道,咱们的快帆船你都熟悉,过去那艘船的船长是你,现在你跟我走,咱上拔头水军水寨。”
此时,与时穿一同奔下城墙的李彦已经开始挑选同伴,他站在城墙最后几节台阶上,大声向大将宣布:“此次出战,招讨说了,他不啬重赏,我不跟你们争赏金,我要官位就行——赏金全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