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镇长的话是通过翻译转述的,时穿显得有点不耐烦,打断孙镇长的话,说:“我有两个办法,一是我军撤走后归还这片土地,但我军兴师动众建好了这片房子,且房屋质量很不错,住进去两三千人不成问题。这样的建筑结构,那个大族买下来聚族而居足够了——我只要他出建筑成本,就把这片房屋留给他。”
王族长问了一句,时穿回答的很快:“两万贯(两千万钱)——一个宗族凑出这么点钱,白得这片房屋,大约不成问题吧?”
王族长再度说了一句,大约是拒绝这个价钱,时穿马上又说:“第二个方法,那就是官府征用。我向宣州枢密使大人、太尉大人申请,请宣州官府判定,最后官府判地价值多少钱,由官府支付,我军随后将这座军营移交官府。”
屋里沉默下来,时穿抬头望向徐宁,徐宁林冲立刻回答:“方腊来了,他们刚刚撤往资溪,后面的官军还在追杀。”
“有多少人?”时穿问。
“无边无际——据说沿途几条山沟都塞满了他们的人,漫山遍野,山林每一处空隙都有他们的人。”
“很好,命令杨惟忠出动一千兵马,向大鄣山方向武装侦察——硬探!”
林冲连忙插话:“一千人不够,山路崎岖,战马跑不快,再说他们满坑满谷的人,杨惟忠纯用弓弩马刀也施展不开……”
“命令凌飞率五百人尾随——不要硬打,要以抓俘虏为主,驱赶……”
时穿话说一半,考虑到屋内还有其他人,立刻止住了话头。但徐宁与林冲已经明白,两人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海州团练有严格保密制度,有外人在场,原本不应该汇报军情的,但徐宁知道时穿想买下这座山梁,所以故意当着许多人面谈论方腊的出现,时穿自然也不傻,立刻接过了徐宁搭的梯子。
徐宁汇报军情的时候,屋内懂得官话的人不停地翻译,时穿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连续下达军令,然后宣布军营戒严,剩下的士兵做好防御准备。
听到方腊军无边无际时,在场的几个族老已经脸绿了,等听到时穿只派出千余人的队伍阻击,大部队则守在军营内摆出防守姿态,孙镇长忍不住哀号起来:“大人,不能啊。这些人像蝗虫一般,走到哪里吃空那里,只给人留下遍地屎尿。大人,军营离镇子五里,方腊军或许不会来招惹军营,可我们的镇子算是毁了……”
傍边的翻译还想解释,时穿冷冷的说:“说官话——孙镇长,你这么年轻,不大可能是族长,然而却出任了朝廷的保甲里长,原因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如今兵荒马乱,我不可能去查你的官凭、磨堪,初次见面你跟我装样子,可是你别拿我当傻子。”
孙镇长噎了一下,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时穿沉吟着,勉为其难的说:“好吧,我这就通知旌德的驻军,让他们向我x拢,等他们到了,我们的兵力就足够应付方腊军了,在此之前,我唯有固守。”
孙镇长张嘴哀嚎:“不能啊,大人,旌德的驻军如狼似虎,他们杀平民比杀盗匪还很,让他们过来与方腊军交手,本镇的人还能幸存吗?”
时穿嗯了一声:“方腊军来了,肯定要祸害乡邻,那些平常与我军关系密切的人家,恐怕难以幸免——我准许他们携带家眷进入军营避难……抱歉,军营内地盘有限,其余的人,请自求多福吧。”
这根胡萝卜丢出去,孙镇长立刻闭紧了嘴……这时候可不能得罪时大人。不然,等匪徒到了时大人不让你进军营,那就糟了。此时守在屋门外的人也怀着同样心思,而王姓族长也坐不住了,他扭了扭身子,正想找话题缓和气氛,一直站在窗前看风景的环娘突然插嘴:“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解决问题,比如,王姓家族如果不愿买下这座院子,那他就把山卖了——我卖!”
屋门外无数脑袋探出来张望着,这些屋外的人,他们随同镇长与王姓族长过来,想依靠人多势众涨气势倒是其次。军营所在的小山梁里泾水有段距离,环娘登岸后走了这么一段距离,原属崔庄团练的士兵不停过来打招呼,当她进入军营后,镇上大户人家不仅知道时穿的妹纸来了,而且获得了许多关于时穿嫁妹的传闻。无数大户人家族长、宗老的,无论原先在做什么,都丢下手头活儿紧急回家,催促自家儿郎梳洗打扮后赶来军营亮相。
而环娘本身粉妆玉砌,美貌不用说,才学不用提,再用崔庄女学教导出来的现代化妆术一装扮,加上来自《爱经》的那份娇娆与妩媚……对于十万大山中见惯黄脸婆的年轻人来说,简直是画中下来的神仙姐姐——不,即使最美丽的图画,也难以描述环娘的美丽与可爱。
一群人见面后,时穿并未介绍环娘,族老们进入公事房与时穿谈论地价,环娘一直在时穿屋内转来转去,一会儿收拾房间装娴熟,一会儿端茶倒水装温柔,一会儿立在窗前摆造型,早已弄得一群年轻人心痒难耐,这会儿突然开口……不管环娘说什么,大家都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赞同,而且唯恐落后于人。
这样一位天仙妹纸买下这片山梁,那不是说,说,人家要把这里当作一份产业,或者一套外宅。那样的话,大家岂不日日可以见到妹纸。
谁敢反对?
王姓族长也不敢反对,这时候他已经忘了自家侄儿的吩咐——王韬侄儿说不卖土地,其实想抬高物价。这片山梁能值多少钱,如今兵荒马乱的,能把荒山脱手,换点现金傍身那才是最实际的。
扭捏两下、沉吟片刻,王姓族长屈服了……
时穿立刻起身,说:“既然我妹妹要买下这座山,那就不能让人糟蹋了附近百姓……传令。点齐所有兵将出战,将方腊军堵在太平镇外。”
这个结果当然是意外之喜,时穿连续下达几道命令后,站起身继续说:“我亲自出战,环娘,你待在军营内,闲了闷了可以去镇上玩耍,我若攻击顺利,将直接追击方腊进入歙州。”
环娘起身,巧笑嫣然的做了个福礼:“恭送哥哥,祝哥哥武威鼎盛。”
时穿扫了一眼忐忑的孙镇长,补充说:“你准备点劳军物资,旌德方面的军队来了,我会让他们不要停留,一路急赶过去增援我们。”
这下子,孙镇长彻底放心了……
时穿扎束好走出大楼的时候,林冲徐宁孙立都守在楼门口,见到时穿出现,孙立怪笑着问:“大人,花了多少钱?”
“五百贯,这个价格比往日的地价略低,但也没低到哪里去。”
林冲笑着转向徐宁:“五百贯,加上我们修寨子花费的两万余贯,也就是两万一千五百贯……徐兄弟,你不是曾问我为什么要修硬寨,你瞧,我们还没建好就要动身,是不是很不值?”
孙立笑了:“仗不能这么算,我们的火炮弹药值多少钱,真要打起来,四面出动日夜不停,士兵该有多疲累不说,战时津贴又要多花多少?旌德镇那面的情况我知道,他们没有火药弹药消耗,战功奖赏加上抚恤,花的钱不止五万贯。
如今我们花一半的钱修寨子,许多原本躲入山林的教徒被吸引进入各工厂、窑厂,重新成为良民。旌德驻军伤亡数千花费数倍没能做到的事情,我们不费一枪一弹,只用一半钱做到了……嗯,太祖当初设立封桩库,大约就是这意思吧。“
林冲也笑了,但马上他担心地问:“大人,你留我们在营中,难道还是坚持原计划,让我们开始逐步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