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徐宁总是游离于群体之外,这次加入海州团练也是这样。初次接触那套“建立数学模型”的方法,徐宁曾经很吃惊,原来,世间失误都可以转化成冷冰冰的数字;原来,某些事物还可以如此考量……但实际上,徐宁徐宁对这套“数学模型”的内容只是耳闻而已,仅仅是耳闻,具体内容徐宁懒得了解——加入海州团练徐宁是有怨气的,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好不容易与妻子团聚,妻子多年以来未曾改嫁,大约受够了父兄的氙气,徐宁正想好好补偿一下妻子,又被调到了偏远的海州。
没错,无论海州多么繁华,每日流动人口数十万的东京汴梁城居民,是有资格把东京之外的世界所有城市,看做是穷乡僻壤、绝对的“乡下”
……幸好,海州团练开出的薪水不错,崔庄目前又是天下小商品加工中心,徐宁如今独立门户,妻子在京城各项花销很大,这使得他继续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理在海州团练混下去。不过,工作上就没有积极主动心理了。
这一刻,徐宁忽然动了了解“数模”的想法,不过,一边走一边考虑,他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新官上任的熟悉期,这时候已经没人主动向他介绍什么,让他自己开口询问他人……徐宁还要顾面子啊。
不久,徐宁走到了前方山口,凌飞正组织左厢军筑垒坚守,杨惟忠站在凌飞旁边,结结巴巴地争执着:“协议说,你们负责撕开缺口,我来扩大突破口……协议上是这么规定的,这些战马也是你们的,我不能……”
见到徐宁带队走过来,杨惟忠与凌飞停住争论,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杨惟忠其实想问的是:你家海州兵,头领怎么换来换去,连你这个后勤主管都上来了?
但杨惟忠也不是傻瓜,他马上想到徐宁等人的梁山旧将身份,这样的将领,怎可能让他拥有自己的私属军队?所以,时穿频繁更换带兵将领,反而是正常的。
凌飞也知道军中某些流言蜚语,尤其是宋江用来拉拢诸将而制造的某些谣言。他马上插嘴解释:“我师傅希望训练一支制式军队——训练标准化,战斗供应标准化,指挥体系标准化,这样,无论谁作为带兵将领都无所谓,按操典进行战斗就成……徐统制,军议开完了?师父怎么说?”
徐宁不答反问:“前方敌情如何?”
凌飞答:“都是一伙一伙的百人队,凝聚力倒是不错,见到我们在此堵截,也敢冲杀一阵,可是队伍太散,不经打,放一通抢扔两枚霹雳弹,马上就四散而逃。就是对方人太多,一会儿一股,苍蝇一样。”
“军议:大人准备采用小分队突击模式……”徐宁一指左右山梁,吩咐说:“左右各派一个指挥上去,抢占制高点,而后沿山脊突击前进。”
两队士兵右厢应声响应,他们钻入山沟或者爬上山坡,散开队形沿着山脊向前突击。而徐宁稍缓一下,马上补充:“大人决定以百人队为一个突击单位,交替突击前进,每个山沟为一次突击,五十里为攻击终止线……”
徐宁把军议情况交待完,继续说:“我的右厢当先突击,你把军队撤下来整理,等我右厢兵力展开后,由你轮换突击……”
杨惟忠怪笑一声:“这才对嘛,山路崎岖转折,我的骑兵不便奔驰,刚才还没接触敌军呢,我方已有数十人坠入了山沟……现在好了,你们在前突击,我随后跟进掩杀。”
徐宁最后总结说:“炮队与亲卫队将作为全军预备队,大人跟在后面,如果有难啃的骨头,直接绕过去,交给大人收拾,我们现在要的是速度,快速突进,让敌军无法聚集兵力。”
凌飞退后一步,拱手说:“你先请——我现在就整理军队。”
杨惟忠咧开大嘴:“我以20骑为一队,你们只管冲过去,后面的散兵游勇交给我。”
说罢,杨惟忠亲热的搂一搂徐宁:“看不出,你比这凌小子更会打仗,这样才对。”
徐宁苦笑一下,接着命令一个指挥的部队进入攻击位置,那些士兵们摩拳擦掌,反复检查者弹药、手铳与手雷,许多心细的士兵还给火枪拧上枪刺,做好的近身格斗的准备。在一边忙乱中,徐宁检查完自己的手铳,他左手举着手铳,右手拎了一把战刀,临出发前,装作随意地问:“你师父说‘世间万物,都是数学’,你听说过吗?”
凌飞只愣了片刻,马上想到徐宁是在军议会上受刺激了,他笑着回答:“当然,师父当初解说这个理论时,曾给我们举过文字的例子。他说:比别看一篇文章文字花团锦簇,但如果用数字方式标注偏旁部首,也许写作的人似乎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每篇文章中,某些偏旁部首出现的概率都是一样的,这就是每个人的写作风格。
师傅说:把这些概率总结出来,全用数字标识,那就是‘密码学’,‘解密码学’……哦,师傅还说,总有一天人们解读了偏旁部首的规律,就可以使用机器写字。师傅还给这个规律起了个名字,叫做‘五笔输入法’,或者‘五笔码’。他说,其实只要五个笔画代码,就可以书写天下所有字……“
用图符组成的象形文字,它也是数字的一种?这个说法很新鲜。可惜时间紧迫,徐宁来不及了解太多——这时候,士兵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全拿眼看着徐宁,徐宁只好一挥战刀,下令:“突击,”
当先的一个都十五名士兵立刻蹲着身子窜出,刚拐过山脚,这些士兵立刻将手中的霹雳弹扔出去,并马上卧倒在地。紧接着,轰隆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同时,烟尘遮蔽了的山路。
爆炸声刚停止,当先的一个都士兵立刻起身,冲入烟尘中,随后,第二个都窜出山脚……徐宁紧随着第六都冲出山脚,只见先遣的六个都士兵都在埋头奔跑,这条山谷中已经没有匪徒,远远望去,唯有下一个山口处站着两三个头裹红巾的家伙正在四处张望,不过他们显得很惊慌,徐宁只跑了几步,就见到其中一位红巾贼已转过身躯,眨眼间,那人的身子隐匿于山脊后。
“右厢第二连,跟上!”徐宁转身吆喝。这时候没有其他外军,唯一存在的杨惟忠与海州军关系密切,徐宁情不自禁用海州兵自己的编制称呼,召唤后续士兵。
带领第二连冲出接下来的山口,还没等冲到红巾军面前,让双方近距离接触,只见红巾军向大风吹拂的积雪一样,迅速的消融着,无数零散的红巾军扭头奔跑,三两个中流砥柱者正在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号召大家抵抗。在他们的喊声中,徐宁举起手铳扣动扳机,他手中的枪响仿佛是闸门,枪响之后许多海州兵得到提醒,纷纷举枪向那些中流砥柱开火,旋即,血花飞舞,红巾军那位首领被子弹打得连续旋转身体,而后像风中的树叶一样缓缓坠落……
徐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具身体最近风花雪月久了,有点禁不住如此大运动量的奔跑。喘息中,他耳边听到马蹄声声,擦肩而过的晋西蕃兵弓弦嗡嗡颤动着,偶尔还有人有生硬的宋语大喊:“海州兵,干得好。”
徐宁喘息稍停,第三连士兵已经慢跑者经过他身边,稍停,第四连赶到——这是右厢最后的一个连,他们原本沿着山脊攻击前进,但因为山谷中军队进展过于快速,这些人直接撤下去,进入第二山谷开始抓俘虏。
稍过片刻,凌飞带着左厢(第一营)赶到了,他挥着手跟徐宁打了个招呼,直接进入前一个山谷——这个时候,前方爆炸声枪声响成一片,但因为战斗并不剧烈,士兵们显得情绪很稳定。
第四连连长(右厢第四指挥使)简单审问了几名俘虏,赶过来汇报:“统制,敌军都是散兵,说是陆行儿打算将队伍化整为零,让各香主带领自己的人寻找自己的藏身处,隐身民间秘密传教……被打死的头目就是香主,其余跟随者都是香主同乡,或者香主的左邻右舍。
据说,如今方腊军已经四散开了,各个香主都在寻找自己的势力范围,准备圈地为王。我们刚才遇到的,以及这条路上大多数红巾贼,都选中了太平镇建立自己的香坛,他们相互争抢的很厉害,据说陆行儿下令:先到者先得。谁先占领某地,其余教徒不准争抢。“
“队伍散了……”徐宁感慨一句,立刻下令:“把这个消息通知后队,带不走的俘虏就地斩杀,拣选老实憨厚的送入太平镇军营,命令后勤辅兵……”
徐宁说到这里才想起自己已不是兵曹录事,他声音低沉下来,继续把话说完:“……通知后勤兵准备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