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五千余人!”时穿微笑着补充:“郑魔王也是撤往帮源洞的,俘虏里一定还有熟悉路径的人……两位大人,阿弥陀佛教数百年积累都存放在帮源洞圣地,夺下他……”
刘镇突然插嘴:“方腊如今在何处?”
“在青溪!”杨惟忠的嗓门在帐外响起,随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杨惟忠闯了进来,进门他也没理会刘镇,直冲时穿大呼:“时大人,郑魔王的辎重你可不能独吞,当时我可是记着你的命令,一路不歇脚的追撵敌军,把他们撵得像兔子一样贼跑,这一回身工夫,战场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时穿抬手止住了杨惟忠的喊叫:“参谋,过来,念一念我们的缴获。”
一名参谋捧着账本乐呵呵跑了进来,冲上面的几位官员一一行礼后,翻弄着账本说:“大人,咱的缴获不错:牛车一千三百四十五辆,丝绸……;金铤……;银锭……”
参谋念叨的数据不仅让杨惟忠两眼放光,杨可世刘镇也是两眼灼灼,等参谋念完,时穿大手在空中一划,说:“刘大人的部队晚到了,未曾参战,便取一成劳军吧。剩下的……”
杨惟忠怪叫起来:“我是骑兵,一匹战马吃十几人的粮食,我三千骑兵,时大人只有千把人,当时冲杀时我们可是个个奋勇……哦,郑魔王还是我杀的!”
时穿呲的一声笑了:“瞧你这点出息,帮源洞存放着阿弥陀佛教数百年积累,郑魔王只不过出去抢了一回的人,这些财货你也看在眼里。还说你的战马吃的多,你战马吃的都是我的粮草!”
“一人一半!”按理说刘镇是西路军总指挥,但杨惟忠这是根本看不到刘镇的存在,他跳着脚嚷:“我人多你人少,攻击敌军时是我击穿敌阵的,我追击了三十里,你只打了十余里就停步了。论起来,出力最多的是我……时大人,这也就是跟你说话,跟别人,我可不止拿一半。”
“好!”时穿一点没犹豫。这让原本想做和事老,趁机多吃多占点的刘镇与杨可世略有点失望——没等他们故作公允的插话,那两人已经握手言和了。
多肥的一口肉啊,一千多辆牛车装载的辎重,十分之一就是百余辆大车。杨可世与刘镇可没有与部下分享的习惯,他们的部下确实没有参战,所以他们大可把这百余车战利品独吞。
光是出去打劫一趟的郑魔王已经肥的流油了,帮源洞的财富该有多少。想到这里谁还能坐得住,杨可世刘镇一叠声催促时穿召唤向导,以便他们询问军情。唯有时穿还能保持冷静,他没管刘镇的催促,冷静地问:“杨将军,你跑了一路,还有什么收获?”
杨惟忠咧开大嘴笑了:“我遇到韩世忠的兵马了,是他的人告诉我方腊进了清溪城。”
“说详细点!”时穿催问。听到这里,刘镇杨可世也停下来,用询问的目光催促杨惟忠。
杨惟忠揭开军服的右衽扇着风说:“我追到百丈山,遇到一股陆行儿的部队,我担心陆行儿与郑魔王合拢,正打算撤离,韩世忠的一队部下杀了出来,他们是向西路军求援的,听说东路军已经转向婺州,韩世忠琢磨着西路军离他更近,所以派这支人马来求援。据他们说,方腊已经进入清溪,敌军势大,韩世忠只有千余人,不敢攻城,所以向西路军求援……哦,他们都带来了,刘大人有话问他们吧。”
刘镇两只眼亮得像灯泡:“方腊在青溪?有多少人?”
杨可世两手都在颤抖,他虽然没插话,但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方腊的赏格是什么?平民百姓可以跃升为五品官,授防御使官衔,赏银一万两、绢一万匹,钱一万贯,金五百两……官衔且不说了,摇身一变就是位亿万富翁。
看着几位官员贪婪的模样,时穿皱皱眉头,插话:“唉唉,诸位,别激动,先说说:我们打算求财还是求官?”
咱们到底是打算攻击帮源洞求财,还是去攻击清溪捉拿方腊求官?
刘镇矜持的摸了摸下巴,杨可世毫不犹豫:“那还用说吗,求官——五品官啊,子孙都能得到恩荫……时大人,我们虽然不像你,大富豪一个,从不缺钱。可是账要这么算:捉住了方腊,先不说朝廷赏的钱,一个五品官一辈子的俸禄是多少?五品官已经可以让朝廷恩荫一子做官,那孩子一辈子拿多少俸禄?两厢加起来,还是求官更值当,这叫细水长流。”
杨惟忠叹了口气:“我倒愿意去求财——咱们刚打了一场乱战,战场乱纷纷的,谁敢保证自己定能拿住方腊?再说……”
杨可世急了:“你一蕃人,儿子自然继承你的官衔,你自然不着急……”
刘镇开口了:“老夫以为……”
杨可世急红了眼:“刘大人,你科举出身,现在又有了剿匪功劳,自然会慢慢升到五品,这五品官对你不稀罕,可是我们武将百战求生,不见得到老升上五品。五品啊,穿朱紫衣的,俺打了一辈子仗,还是绿袍官。”
时穿可是一声:“照这么说,我也是科举出来的,似乎也没发言权——但我料方腊不会坚守清溪县城。”
杨可世斜眼看着时穿,问:“时大人,方腊不守杭州,是因为杭州被他焚烧的城墙残缺,无法坚守。这清溪县城可是被方腊内应拿下的,城池完好,方腊建立伪朝的时候,刚开始可是定清溪为国都,他怎能连国都都不守?”
时穿鄙夷的笑了:“因为他是一个得过且过的无胆鼠辈——坐拥百万大军却不知道渡河北上,部下方七佛刚尝败仗立刻仓惶逃遁,一路抛弃那些教徒信众,就想着多活几天、多享受几天,不停抛出教友最替罪羊掩护自己,简直就一个‘死教友不死贫道’的自私鬼。
一个这样性格的人,见到韩世忠出现在城下,哪怕来的只是韩世忠孤身一人,他今晚都睡不着觉,没准他会膛在美人堆里翻来覆去,担心韩世忠后面还有援兵过来,担心被官军咬住后逃不了,担心明天天亮一睁眼,发觉清溪城被官军包围——我猜他今晚就要连夜逃出清溪城。
若真如此的话,即使我们现在赶过去,因山路四通八达,没准我们与方腊擦肩而过却不知……与其冒险去清溪,不如直捣方腊老巢,拿下他的圣地,方腊就是丧家之犬,那时候我们再回军搜山,各凭本事各凭运气,捉拿方腊?“
时穿这番话让杨可世冷静下来,他仔细一琢磨,还真是那回事,自方腊叛乱一来,这个邪教头领处处表现得像一位胆小鬼,摩尼教所有出名的大仗,基本上都是方七佛打的,方七佛衣食,摩尼教立刻显露出土崩瓦解状态……
“听你的……先取帮源洞,拿下阿弥陀佛教圣地,那群叛匪恐怕已无心再战,到时候,一名小吏也能拿下方腊!”刘镇最终拍板。
九月,刘镇领时穿、杨可世、杨惟忠等将破帮源洞。当日,方腊果如时穿所料,连夜逃离了清溪城,韩世忠不费一兵一组进占清溪之后,立刻大搜群山——历史在此处倒没有改变,等时穿从帮源洞回军,韩世忠已经擒获方腊以及伪朝丞相方肥、方腊妻邵氏,伪朝太子方杰、二太子方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