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外,4川巡抚王维章的大帐内,随着王维章缓缓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之后,大帐内1时陷入死寂。候良柱不动声色的看了1眼秦良玉,见后者脸色如常,并没有想象中的神情大变,这才放下心来,同时不由得钦佩其秦良玉的涵养。
都是在4川官场上厮混半辈子得了人,候良柱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自然知道前几天王维章与秦良玉刚到成都城下之时,秦良玉曾建议,趁着城内裴家军修筑营垒之际,突袭贼军,可大获全胜。只是当时王维章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硬是拦着秦良玉,不让她主动出击。
到了如今,裴贼已经将营垒修筑完毕,精兵劲卒已经部署到位,这个时候王维章反而下令让官军去硬冲贼人营垒,这不是茅坑里大灯笼找屎(死)么?
不过这种话,候良柱也只敢在腹中说给自己听,在表面上却不漏半分声色。但他也没主动答话,反而低着头,做出沉思状,耳朵却竖了起来,悄悄探听秦良玉的反应。
王维章见2人都无反应,脸上有些挂不住,沉声道:“现在国朝艰难,贼人窃据州郡,此时正是我辈报销朝廷之际。两位将军有什么想法,尽可道来,秦将军,你说说看,我记得当初是你1门心思想要进攻贼军,怎么现在怕了?”
怕了?王维章的话令人火冒3丈。此1时,彼1时,当初主张进攻是因为贼军准备不充分,官军有机可乘,现在情况依然大变,这个时候怎么还能与当初相比?
秦良玉心中有气。然而,王维章毕竟是天子派来牧守4川的父母官,秦良玉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泄出来,否则就是对朝廷不忠,对天子不忠,违背了她秦家长久的信仰。
秦良玉叹了口气,娓娓道:“大人,卑职以为,当次之时我军已失先机,倘若此时再另儿郎们强攻营垒,恐怕事倍功半。依卑职看,贼人营垒虽然坚挺,但修建仓促,地方狭小,而贼兵众多。
更重要的是,官军初来,便吓得贼军遁入营垒,仓促之下,贼军营垒中的存粮必然不多。长期下去,贼军必然会想办法向营垒内运送粮食。我军可派出大军严密监控,1旦发现成都城内有贼军向城外营垒中运送粮食,我军大局出动,抢走或者直接1把火烧了贼军粮食。
如此长久得不到军粮供给,营垒内的贼兵长久下去,必然支撑不下去。或主动出击,或退回成都城内,但不管如何,只要贼军从那乌龟壳中走出来,我军便能趁机击溃他们,断贼军1臂。然后乘胜猛攻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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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时,贼人新败,胆气沦丧,加上官军攻城,成都城内忠于朝廷之人必可趁机而动,与我军里应外合,拿下成都,还不手到擒来?”
秦良玉不愧是当世名将,但就这份眼界来看,当世之辈能与之匹敌者,不足双十之数。更难能可贵的就是,其对朝廷的这份忠心,世所罕见。
只是,在成都这1片地界上,真正说了算的,从来就不是秦良玉这1个良将,也不是候良柱这个打了半辈子仗的悍将,而是苦读4书5经,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王维章。
听到秦良玉的建议,王维章的眉头瞬间皱了其来。与秦良玉想要尽量保全自己,打击贼人夺回成都相比,王维章所要考虑的事情则要多得多。
成都是在他王维章的手中陷落,就连成都城内的蜀王也都生死不知,失陷亲藩的大罪,就仿佛1把利剑,时刻选在他王维章的脑门上。刚开始他被围德阳,朝不保夕,故而王维章选择了自暴自弃,纵情享乐。
后来,王维章被秦良玉从德阳救出来,所想所求也无非是朝廷那封赐死的诏书。但是,这封本应到来的奏疏却迟迟不来,反而秦良玉以及候良柱大军包围了成都城,这让王维章1下子看到了生的希望,更有甚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的机会。
王维章的心1下子活络了起来。只是秦良玉此计虽妙,也能减少官军的伤亡,只是效果着实太慢了,自己这条命还能不能活到那1天尚在两可。王维章皱眉道:“先围营垒,在围成都,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眼下已至剩下,眼看便要入秋,难不成还要将战争拖入秋天不成?耽误了秋收,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逼反多少良民,有多少生灵陷入涂炭,到时候我王维章1人虽死不足惜,但4川百姓何其无辜,要承受如此连绵兵灾?”
王维章搬出4川百姓,如此令秦良玉1时语塞。论耍嘴皮子,卖高调,是个秦良玉也不是1个王维章的对手。
见秦良玉偃旗息鼓,王维章声音更是高亢3分,道:“我欲亲帅大军,围攻贼人大营。两位将军倘若是怕了,自可袖手旁观,只看我军与贼兵大战即可。”
王维章此言1处,秦良玉还没反应,1旁的候良柱的大为触动。不是他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4川百姓,也不是他被王维章的‘高风亮节’所震慑,反而是被王维章的这番话所威胁到了。
要真让王维章亲帅大军与贼人拼杀,他这个4川总兵袖手旁观的话,过两天王维章1封奏疏,就能将4川沦陷的责任全都推到他候良柱的身上。到那时,说不定他候良柱全家都免不了去那菜市口走上1遭。
当即,候良柱干笑道:“大人何出此言?我候良柱纵使不敢妄称英雄,但也不是没卵子的懦夫,大人要攻贼兵,小人舍命相陪便是。”
“好,好,好,候将军不亏是4川人杰,也不枉朝廷的1番栽培。”王维章看似吹捧候良柱,但目光却紧紧盯着秦良玉那苍老的脸上,好似躲藏在暗影中的毒蛇,时刻吐信子。
秦良玉无可奈何,她不可能让王维章独战贼兵,而自己袖手旁观,但另1方,却又是1条条石柱的汉子的姓命,现在进攻无异于让这些子弟朝火坑里跳。左为忠,右为义,秦良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迎着王维章越来越不善的目光,最终,秦良玉咬着牙道:“大人进攻贼军,我石柱白杆兵自当舍命奉陪。”秦良玉终究还是舍弃了石柱儿郎的义,选择了心中的那个忠。
“好,”王维章大笑,“秦将军不愧是国之栋梁,西南柱石。日后在朝廷那,我必将秦将军的高风亮节大大赞扬1番。”
反而秦良玉却显得极为平静,冷漠道:“不必了,为国尽忠,马革裹尸,本就是我辈武人的宿命,只求大人开恩,允许我将阵亡的石柱百姓,送回故乡,落叶归根。”
王维章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口中的笑声突然之间停了下来,望向秦良玉,冷的吓人,冷哼道:“秦将军仁义,本官自然不会阻止,明日攻城,好自为之。”说吧,端起手中茶杯。1旁家丁看到,快步走了过来,摊手道:“两位将军,请吧!”
第2天1早,裴小2用完早饭,便急急忙忙走上了成都的城头。事实上,秦良玉所猜测的1点不差,由于进展的匆忙,城外两处营垒存放的粮草本来只是为了修筑营垒的民夫所用,现在忽然涌进来大批军队,就算让民夫每天只吃1顿,就那点粮草也根本就支撑不了几天。
是以这两天,裴小21直密切关注城外的动向,要是城外的官军1直按兵不动,那裴小2可真要想方设法,冒险将城内的粮草给城外的营垒运送过去,其中的风险,大到离谱。不过好在,官军并没有想象中围而不打,反而积极备战,这让裴小2暂且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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