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现在对太子已生了厌弃之心,太子党人人自危,驸马还能暂时歇口气,安居于翰林院。”闻筝注视着他,缓缓说道。
陆知杭嘴角隐晦地抽了抽,这闻筝真是稳得住气,他都和盘托出了,以他的情报网应该明白自己所言非虚的,还不抛出橄榄枝,非要藏着掖着,想要当这黄雀着实不易。
盼着太子和闻家打架的陆知杭长叹一声,神色愈发沉重了起来,喟然道:“两年前太子贪污灾银,致南阳县灾民四散,死伤惨重,陛下都没舍得治他的罪,何况如今?”
陆知杭的话音刚落,闻筝就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似乎是没料到会从自己口中得知消息。
皇帝为了自个的宝贝儿子,当年亲自督办此案,为的就是不让除了心腹以外的人插手,免得把这桩丑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堵不住悠悠众口。
彼时还在洮靖城任学政官的闻筝当然没有不知其中关节,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不免被这个让人骇然的消息震惊到,难怪他托人调查时,皆没有什么古怪之处,甚至除了一开始,根本牵扯不到太子身上。
闻筝心下暗暗思索着,分析起陆知杭所言是否实属,倘若没有虚言,当年的事在如今被翻旧账,绝对能让太子被拔出一层皮来。
不说朝堂百官容不下这么一个祸害百姓的储君,就连现在的皇帝都不是两年前偏宠儿子的心态。
闻筝明白,此时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就连原本心向云磐的宋右相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能否支持得下去都是个问号。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事非同小可,想拉太子下马后全身而退,是个难题。
“知杭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闻筝按捺住心底的波澜,犹疑道。
哪怕是自己一手从院试提拔上来的人,骤然告知一个惊天骇人的秘密,闻筝都理智地记得,面前的人两年前不过是一届秀才,哪怕当初身处漩涡中心的江南,都不应该知晓这些密辛。
闻筝的猜疑在陆知杭预料之内,他嗫了嗫嘴唇,飘忽的视线好似看见了曾经白发苍苍的符元明,抚着长须与他讲解经义时的模样,和蔼可亲,偶尔又顽皮得像个孩童。
“是本官多言了。”闻筝见他迟迟不曾开口,抿起一丝理解的笑容。
看来他选中的这位驸马,还有自己不曾知晓的过往。
“闻大人,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陆知杭沉吟片刻,在回忆起原著的剧情后,确认闻筝不会再站在太子那边后,坦言道:“我曾拜符大人为师。”
虽没有拜师礼,没有昭告天下,知他这徒弟姓甚名谁的不过几个亲近之人,但符元明对陆知杭的恩情是不言而喻的。
闻筝想过很多理由,对于陆知杭居然拜过符元明为师的事还是小小诧异了下,不过仔细想想又正常,毕竟对方与阮阳平走得近,实则为师兄弟也不奇怪。
陆知杭之所以选择告知闻筝,倒不是多相信对方的为人,而是他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把他与符元明的关系说给旁人听,陆知杭还会忌惮一下皇帝如何想,可要是这人是闻筝,就无须多虑了。
相反,闻筝会因为自己与太子的仇,从原本只是为了背后的云岫,到更容易把自己纳为心腹,尽管有几分危险,陆知杭还是决定托盘而出,就为了搏得对方的信任。
以他和云祈的势力,想扳倒太子的难度无异于登天,诚然云祈这皇兄没脑子,可他身边的谋士又不是真的全是废物,唯有借力打力,做那背后的黄雀才能全然而退。
“……符大人,走了已有两年,可惜了。”闻筝垂下眼眸,惋叹一声,默默地盘算起回去后要仔细查查陆知杭的过往,以及太子贪污一事。
对于陆知杭的话,他已经信了大半,从两年前张景焕突然从态度不明转为偏向四皇子就不难看出,对方怕是知道点什么。
他相信张丞相绝不会吝啬为恩师讨回公道,只是这事虽因太子而起,纵容之人却是当今圣上,张丞相不能从皇帝那找公道,把气撒在太子身上,落井下石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就是这证据都被皇帝隐瞒了下来,想把事情铺开在百官面前,难度不小。
“闻大人,公主府到了。”就在两人绞尽脑汁思考时,架着马车的车夫突然开口。
前行的骏马骤然停下,长啸一声后在青石板上重重跺了一脚,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富丽堂皇的公主府门前,也打断了两人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