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杭在烧制玻璃时,就想到了种种商机,其中作为观赏的奢侈品是最易敛财的,脑子里就立刻出现了手办的概念,干脆就想着自己亲手烧制一尊云祈模样的雕像来。
他话问出口,双眼便透着几分期待地等着对方回答,奈何面对陆知杭不可言说的心思,云祈说出的话却让人大失所望。
“这……是个人?”雌雄莫辩的大美人脸上,明显有些一言难尽。
“……”不仅是个人,还是你。
这话陆知杭能说?那必然不能,他用空着的那只手将起拿起,一本正经地说:“此乃天人像。”
反正对他而言,大差不差就是了。
“……这天人生得倒是挺有特色,烧制的匠人想必有些奇思妙想。”云祈沉吟半响,看着陆知杭不同以往的殷切,大概猜到是对方所做,便不再说些伤人的话,委婉地夸赞一句。
“还是殿下有眼光,这天人乃是结合民间传说还有前朝志怪小说设计而成,其形象于现在而言,可谓是极为大胆的创新。”陆知杭微微一笑,顺势胡编乱造起来。
云祈面色平静地看着陆知杭在那自吹自擂,在他看向自己时,轻声笑着附和道:“驸马才高识远,我还是经过驸马提醒才明了。”
陆昭瞧着这两人对着一尊看不出人样的东西都能夸出花来,突然有些不明觉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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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辉煌的皇宫内,四下皆是身披盔甲的士兵巡逻,戒备森严。
踏过巧夺天工的龙纹长阶和三道宫门进入的便是平日里开朝会的正殿了,而在那飞檐画角的大殿后边正矗立着一座规模略小一些的宫殿。
今日的朝会开得有些不同寻常,在一众朝臣商议完军政要事后,张丞相的党羽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坊间流传的谣言,明面上虽是为了太子正名,实则是想让皇帝下令彻查,奈何培养了十几年的储君,不是说废就废的。
太子云磐屏气站在明黄色的桌案旁,偷摸着瞄了一眼伏案奋笔疾书的皇帝,心下忐忑不安,也不知他的父皇有没有把那小官的话听进心里去。
父子俩在偌大的宫殿内沉默不语,这般沉重的氛围压得云磐有些喘不过气,他之前对那些流言偶有听闻,但当时不成气候不说,大多是些无稽之谈,便让手底下的人施压,没想到还起了反作用。
市井中的话在他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张景焕联合宁贵妃使得肮脏手段,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几日时间传遍晏都。
皇帝像是没意识到云磐的担忧,在奏折上落下最后一笔后,将手中上等的贡笔搁置在笔架上,闭上双眼休憩了起来。
云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过去,见皇帝明显是乏了,这才放下心来,看来父皇是不打算追究这件事,等他从这殿里走出去,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些谣言统统压下去,再寻几个领头的惩戒以示警告。
就在太子安心地畅想着出宫后怎么教训时,倚靠着龙椅的皇帝沉稳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太子真如民间传言,坐不住这十来年的储君之位,欲要谋害朕?”
皇帝这话说得云磐没有半点准备,话语中的意思更是让人骇然,不仅是站得最近的云磐,就连满殿的太监宫女都因皇帝这句直白的话而吓得脚下一软。
刹那间,殿内众人齐齐跪下,神情具是惊恐,跪伏在地板上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深怕皇帝一个不高兴,连带着在此伺候的几人都危及性命。
那些太监宫女惶恐,云磐这位当事人更是吓得一个哆嗦,想也不想就跪在皇帝面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后颤声道:“父皇息怒,儿臣天天盼着父皇能长命百岁,承欢您膝下,如何会起这大逆不道的念头?”
皇帝高居主位之上,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向额头都磕红的太子,听着对方滔滔不绝地表着忠心,面上神情深沉难测。
云磐口舌都要说尽了,也不见皇帝多吭一声,他克制住心里愈发高涨的烦躁感,红着眼眶看向皇帝,苦口婆心道:“父皇切莫听信小人谗言,离了心啊。”
说着,他做尽了所有被冤枉的委屈姿态后,隐晦地朝皇帝身边的王公公看去,那面白无须的太监在接收到太子的目光后,心下咯噔一声。
王公公迟疑了半响,到底是收了皇后不少好处的,他瞧了眼辨不出情绪的皇帝,掐着嗓子打圆场道:“陛下,太子日日为您诵经祈福,十几年来如一日,孝心日月可鉴,这市井小民连圣颜都难以窥见,这说法自然也就不可信了。”
“王公公倒是和太子一条心。”皇帝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
听到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王公公眼皮跳了跳,脸上堆起谄笑:“咱家是一心为了圣上,若是因一些闲言碎语伤了龙体,父子离心,岂不得不偿失。”
“是啊,父皇你罚儿臣便是,万万不能气到身子了。”太子忙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唱一和起来。
皇帝目睹此情此景,眸光渐深,却并不打断呵斥。
坊间传言他大多都知道,唯一让皇帝忌惮的便是太子不满十几年来看不到登基的希望,意欲谋害圣上的流言,结合归宁宴上云磐的表现,由不得他不在意。
两人好话都说尽,抬起头来看了眼皇帝,见他无喜无悲,一时推测不出对方到底是如何想的,又担心话说多了,惹皇帝猜疑,便只能提心吊胆地等待发落。
大殿内的氛围有瞬间跌落到了谷底,脸上逐渐染上老态的皇帝态度猛地一变,一改方才的深沉难测,抚须大笑道:“皇儿乃是朕亲自教养的储君,京中百姓又哪里能清楚你的秉性呢?多是道听途说罢了。”
“呃……父皇所言极是。”云磐被皇帝这一手变脸打得措手不及,连忙跟着赔笑道。
“起身吧,还有半个月便是朕的寿辰,你好生准备着。”皇帝在说完话后,心情大好,一反常态地起身亲自扶起了云磐来。
那温热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蟒袍,云磐心下还有些不真实感,但他忍了十几年,哪能在这时候露馅,哪怕觉得有诈也得装作感激涕零道:“父皇大寿,普天同贺,儿臣定尽力而为,以表孝心。”
殿内发生的事情,陆知杭并不知晓,彼时的他们还在作坊内观摩几位匠人烧制玻璃,哪怕有婢女在身侧扇风,仍挡不住三伏天的炎热,待到那两尊栩栩如生的玻璃雕像出炉,方才匆匆驾车回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