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成这模样,就该有自知之明,今夜乘这一趟乌篷船,不知江南多少女儿家误了终身。”云祈面具下半张如画的容颜惹人吸睛,尤其是那嘴侧挽起的一抹笑意,更叫人怦然心动。
听着耳畔独属于云祈的悦耳声调,陆知杭心下的郁闷顿时如过眼云烟,点墨般的眼眸溢出了点点愉悦,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明艳精致的美人,好似在看着此生的挚爱般诚挚,那眼神烫得云祈喉结微动,不自觉地侧过脸去,眼眸半垂,任由蒲扇般的羽睫遮住眸中翻涌的情绪。
“那你呢?可是误了?”陆知杭低沉暗哑的呢喃声如犹在耳,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带着些谨慎。
这轻如鸿毛般的话音悠悠传来,好似轻轻掠过心尖,眼前颀长挺直的身影隐隐和自己记忆中臆想的那人重合。
在这句话落下时,两人间诡异地沉默了良久,气氛在这一瞬间凝固,就在陆知杭思忖着如何转移话题时,云祈开口了。
“没有。”
简洁的两个字不带分毫的情愫,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口。
喧哗沸腾的凤濮城中,不知是谁的心暗自怅然。
这夜的凤濮城好像不同以往,沧溟河上泛舟的一对佳偶成为美谈,恰巧途径的才子远远一见,顿时文思泉涌,写下了流传百世的名篇。
还不知自己被人写尽诗作里的陆知杭泛完舟,瞧着天色渐晚,考虑到云祈,哪怕心中再有万般不舍都只能依依惜别。
这夜一别,心思各异的两人又是过了几日才见。
云祈对外的身份毕竟是闺阁女子,哪怕有心来符府拜访,都不好连着几日上门,但隔三差五的行为也让人发觉,暗暗在背地里议论了起来。
在面对陆知杭时,始终有一个困惑萦绕心头,只是他三番两次的试探都无疾而终,不由为自己的猜测怀疑了起来。
不论两人作何感想,日子仍是照旧,不等人就匆匆而逝。
有了名正言顺留在江南的大好时机,云祈自然要去信给小皇叔云岫,按着对方的吩咐暗自谋划,同时也不忘了再闲暇时拜访一下陆知杭,只是这心渐渐就有些歪了。
不知多少次进了符家的大门时,云祈终于在一日在回廊上与符尚书碰了面,老人家在瞧见那张熟悉的脸时,面露诧异。
哪怕对方是位不受宠的公主,符元明毕竟身为臣子,在见到云祈的第一眼就赶忙行了礼,恭敬道:“殿下。”
“嘘。”云祈将食指轻放在唇上。
“是。”符元明愣了会,后知后觉了然了对方的意思,想来是不想暴露身份的。
符元明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恩公口中的好友竟是云祈!不然他就不会放任不管了,这会反倒是骑虎难下了。
作为陆知杭在江南最为亲近的长辈,自己的恩公将近一个月与外人游玩,他虽说不去打扰,但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唯一让符元明始料未及的就是,这外人竟是当朝的三公主,云祈。
“符大人的学生才学渊博,多亏大人教导有方,为晏国教出这许多栋梁之才。”云祈不紧不慢道。
上次偶遇符元明是在淮阴山庄,人多眼杂,私自与符元明谈话也会惹对方猜疑,如今倒是个合适的时机,只不过他虽心知肚明来符府的目的,在陆知杭的温柔乡里难免懈怠了。
“殿下谬赞了。”符元明谦虚道,不过脸上的笑容可掬,显然是被云祈说得高兴的。
果然,符大人对自己这位学生不是一般的看重,从日常和陆知杭的闲谈中云祈就能窥见一二。
云祈雍容散漫,淡漠的余光在身侧安静无言的婢女扫过,心知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毕竟南阳县洪涝一事是如今朝廷最为关切的紧要事,自己明面上的身份不适合与符元明谈及。
仔细思忖了会,云祈偏过头缓步走近了一步,脸上精致的面具遮去表情,他故作羞赧地压低音量,用唯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符大人,可否与我说说陆公子的事?”
“知杭?”符元明讶然,偷摸着瞧了眼云祈,细细回想起恩公俊俏的样貌,心中顿时大感不妙。
“正是。”云祈羽睫遮去晦暗不明的眸光,浅浅一笑道。
符元明有些为难了起来,以他几十年的阅历来看,怎么都觉得公主殿下这神色不对劲。
都怪他放任太过,要知道云祈在及笄那年就曾发誓非相貌和才学绝顶之人不嫁,偏生恩公就生得宛如天人,才学在同龄人中更是不遑多让,又与公主年龄相仿,难怪会惹下情债。
符元明心知驸马不是那么好当的,可他不好替陆知杭回绝,环顾了四周,沉声道:“殿下,不如到静室内商谈?”
虽说此时来来回回的奴才都是符府养的,忠心不言而喻,但毕竟事关公主殿下的清誉,最好还是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问个清楚,指不定是他误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