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然:“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希望你们也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大家相互尊重、相互理解。”
“刚才有人说新规定非常不公平,让我主持公道,不知道规定哪里不公平?”
有人张嘴就要回答,周兴然拿喇叭对着他:“先听我说完。”
“首先你们要清楚一点:新规定不是我制定的,也不是一厂制定的,是国家制定的,全国都要执行,全国人民都一样。”
“新规定不针对某个人、某个市,既然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标准,还有什么不公平?当然我相信各位同志心里肯定也清楚,只是有些人假装不清楚。”
“你们今天为什么聚在一起?是来质问我、找我麻烦的吗?还是最新规定不满意,想要上面取消?”
“我劝大家仔细思考,你们的诉求究竟是什么?这样闹对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处?不要被某些人利用了,成了他们的手中刀,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不说,小心损害到自己的利益。”
周兴然说这话时,视线在前几排的职工脸上扫过。
这些职工有人羞愧低头;有人眼神躲闪、不想与周兴然对视;也有人回瞪周兴然,眼中怒意更甚。
最后一种人的愤怒又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固执又害怕,他们害怕改革,害怕他们幸福平静的生活因为改革无法继续。
有工作就有饭吃、有衣服穿,能在世上立足,不管怎样,都有一份工作兜底。
改革后他们后代的工作无法得到保障,生活出现了不确定性,人们总是会对没有发生的、不确定的事充满恐惧。
这种人认死理,认为工作给他们了就是他们的,谁也无法夺走、谁都不能夺走!
另一种人心思敏感,即使周兴然这番带着阴阳怪气的话不一定再说他们,但他们习惯代入,他们觉得被嘲讽了,恼羞成怒。
于小武属于心思敏感的那一类人。
于小武从没想过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会被安上“心思敏感”四个字。
王、于两家因为婆娘的关系常年争斗,你来我往、各有输赢。
于小武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觉得都是婆娘家没有工作、在家闲的。
一个四合院里少则四五户、多则几十户人家,关起门来,四合院就是一个小村子。
乡邻间谁没斗过嘴?
但于小武忘记了,他儿子相亲成功、顺利结婚生子,老王家相亲惨败时,他是多么的骄傲得意,认为老于家就是比老王家厉害,老王算个熊?!
亲属与他人长达几十年的争斗,即使他很少参与,也早已不知不觉被这种争斗关系牵扯进去了。
王家败,他高兴;王家胜,他难受。
于、王两家子息不丰,孩子都是大龄产下的独生子,两家都宠溺孩子。
相亲不成功不要紧,老婆可以慢慢找;好工作一旦错过了,真的很难再有。
何莲花借着工厂取消子女顶替这一事,连续嘲讽了于家一个多星期了,于小武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车间里有人背着他说话,他都觉得别人是在嘲笑他、嘲笑他的儿子。
周兴然这么明显的扫视,于小武敏感的神经终于绷不住了,内心积攒的怨愤爆发出来。
厂长怎么了?厂长很了不起吗?
“从我上班起,一直都是这样的,凭什么取消?凭什么不能找你?你在骂谁?你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还好意思当厂长吗?!”
于小武的突然吓了众人一跳,也让某些人蠢蠢欲动,想要跟着于小武折腾一番。
于小武双目充红,面容可怖,周兴然却眼睛一亮,对着白春来招招手。
白春来带着已经等待良久的安保冲过来将于小武从职工队伍中拉出,押着于小武的双手令他站在周兴然旁边。
周兴然微笑着侧过头:“看起来你十分不情愿,就是你对新规定不满意吗?”
“你说得对,不能为职工排忧解难的厂长不是好厂长,你的不满我已知情,我会如实向上汇报。”
“新规定是暂行,大家都满意,它将变成正式规定;如果不满意的人很多,领导会采纳大家的意见进行整改。”
“既然你不满意,你要将你不满意的点说出来,不然领导怎么知道如何改?”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你汇报给我,我再汇报给领导,但我对新规定还是挺满意的,你我理念相悖,我可能无法真正理解你不满意的地方,向上汇报时可能出现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