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周边的水泥厂突然多了很多的人,有唐人也有色目人,这些人统一地双脚带枷,由衙役领了进来。
各位在水泥厂做活的劳工见此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踮着脚伸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得心里一个咯噔。
这些人里面竟然有好多都是熟人。
眼看着他们在管事的吩咐下开始挥舞着手里的工具铲沙子,众人明白,这些人犯得事儿一定不小,不然也不会带着双脚带枷分到这里来。
若所犯的是小事儿那肯定是扫大街了,根本不用来这里受罪。
管事麻利地把人分配好,这一群带着脚镣的人开始学习工作流程,这才走了过来,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然后扯着嗓子大喊道:
“这些人都是犯了罪的罪囚,县令说了要来这里劳动改造,所以,剩下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好好地做活。
好好地拿你的工钱,然后好好地回家搂你的婆娘,干啥就行,就是没事儿莫要往这边凑,别惹火上身!”
人群中有人起哄道:“胥管事,县令说没说,这些人要做几年?”
胥管事没好气道:“我哪里知道,有本事你们去问县令去,反正呐,我估摸着得好些年,听说犯的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县令觉得直接砍头算是便宜他们了,所以就来这里干活,每月三个钱”
“啥?三个钱?这些砍头鬼干活还有钱拿?”
“也就县令人善,见不得人吃苦,扫大街的泼皮有钱拿,砍头的过来劳改也有钱拿,若是依照我的脾气,一天一顿饭就算好的,还给钱,我怕他是有手拿没命花……”
“就是真的是便宜了这些砍头的,呸……”
见众人议论纷纷,胥管事赶紧大声道:“都别吵了,麻利些赶紧装窑,娘的,都赶紧把自己猪嘴都带好了。
谁他娘的要是被我发现没带,都给我滚蛋,县令说了,有一人没带,我这管事要扫一月的朱雀大街……”
此时,朱雀大街上的斑鸠正在挥舞着扫把。
扫地是一个简单的活计,只要挥舞扫把就行,因此这个活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简单不能再简单的活儿,有手就行,扫干净就行。
可扫大街这个活儿老斑鸠班弄来说这可要命了。
老斑鸠在长乐坊好歹也是一个名人,在整个长乐坊的千余户里谁人不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不用干活就能获得滋润。
但在今日老斑鸠成了稀罕物,长乐坊的名人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被县令罚着扫大街。
本来扫大街也就算了,长安这么大,街道这么多,随便去一个街道,低着头忙活,谁管你是谁,谁又认得你是谁。
可老斑鸠没想到县令根本就没有想着放过他,直接一招杀人诛心,直接就把他安排在长乐坊这一块扫大街。
美其名曰:回家吃饭近!
所以,老斑鸠一露头,长乐坊的孩子们最先发现,他们扯着嗓子一喊叫,那围观的人群可就多了。
也是这个时候大伙才知道,原来今日扫大街的竟然是坊里面的老斑鸠,这可是大稀奇,屁大会儿工夫,坊里面拄着拐棍的老人们都走出来看稀奇。
三四个妇女聚一群,四个凳子,八个人,凳子发出摇摇欲坠的嘎嘣声,老斑鸠知道,这将会是自己今后的人生。
老斑鸠饶是脸皮厚,可在街坊邻居的议论声中也抬不起头,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如今物是人非。
老斑鸠侧耳听了一下,当听到开口的那句“你听说了吗?”,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关中话,可熟悉的一切却让老斑鸠身子一颤,浑身发寒。
老张的婆娘说自己是个拍花子的,被不良人发现了,罚着扫大街。
王家的婆娘说自己是偷看吕寡妇洗澡,被坊长发现了,点到了县令那里。。。。。。
朱家的那个婆娘更是夸张,说自己是个贼偷……
这些人说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目睹一样,时间,地点,所犯何事,不但有人证,还有物证。
老斑鸠此刻终于体会到人生哲理。
她们能让你风生水起,也能让你身败名裂,果然啊,坊里乱不乱,她们说的算,当他们见到自己扫大街的这一刻,自己的人生已经多了无数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