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的要来?”鳌拜追问,“臣下怎么敢当! “是皇_! 差我来说知你的。皇上还嘱咐,御驾到时,鳌公不必拘礼铺张,安心静养为是。”
“皇恩浩荡,鳌拜粉身难报卜· · … ”鳌拜嘴里说着惯常的例话,心神一时没着没落.十分恍惚。
班布尔善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奇怪,只当他真的病了,连忙说:“鳌公气色着实不好,还是早早躺上床等侯圣驾吧,兄弟这就进宫复命。”
见鳌拜没有话说,班布尔善施礼告辞,倒退几步便转身走开。刚走到卧室门口,忽听鳌拜叫道:
· 班布尔善!
班布尔善赶忙回头,走到炕前,等鳌拜吩咐。鳌拜却面无表情,呆呆地说:“午后,你陪圣驾一同来吗?
“是。兄弟一定来。”
“好。去吧。”鳌拜仍然呆着脸,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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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布尔善出卧室、出正房,刚跨出门槛,听得里面鳌拜又在叫:
· ‘班布尔善!
他不免感到惊异,却仍是十分顺从地回到鳌拜身边:“鳌公,还有什么吩咐?
鳌拜倏然改变,仿佛揭去了刚才的木呆呆的面具,眼睛比刀子还锐利,细细地从头到脚地审视着班布尔善。班布尔善此时只觉得自己的皮肉似乎被这目光剥刮得一干二净,冰凉的冷气直透骨髓。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噪口!了 吃着说:“鳌公,你,你二,.。.; ;
“班布尔善,你一向说你对我忠心耿耿,到死不变。可是? “鳌公!”班布尔善慷慨地昂起了头:“你至今还信不过我?我已经多少次对天发誓,若有三心二意,天地不容,夺算凶诛! “好。去吧。记住你的话!”鳌拜一点头,目光移开了n 班布尔善疑惑着,义不敢多问.匆匆走了,心里还在细细推敲鳌公的古怪举动二
鳌拜召来兄弟子侄,布置接驾事务后,遣开众人,单独留下穆里玛、塞本得父子口
这父子俩等了半天,不见鳌拜开口,抬头一望,都有些吃惊:鳌拜眼睛血红,闪着暴实的、儿乎是疯狂的光芒,但容色又十分憔悴苍老,两者的不协调,犹如一个垂死的老乞丐手拿着一把宝刀。
“伯父!请示下· · 一”寒本得拱乎提提醒口
“好。你们听好{”鳌拜深深吸一了 日气,一卜了决心, ‘皇上对我已有猜忌疑虑之心,今日探病,祸福难料。此人若不是我鳌8 ' 5
拜尽心尽力扶持辅佐,哪有今天兮就是大清江山,若不是我鳌拜、若不是咱们一家流血拚杀做顶梁柱.也没有今天!他若不仁不义,难道我束手就擒?
塞木得吓得上牙打下牙.说不出话。穆里玛瞪了儿子一眼,骂道:“弄种]”转脸向着鳌拜:“大哥,你尽管吩咐! “召集家将,备好甲育马匹弓箭刀枪,全力提防〕 一旦有变,立刻出手.必须叫他出不得府门半步!
穆里玛领命: ,大哥尽管放心:
“塞本得立即去与镶黄旗图必泰、正黄旗阿南达等相知都统副都统说明,各领亲信兵马待命,一且有变,也好接应! 一遵命:
穆里玛父子俩匆匆离去,小院卧室里只有鳌拜一个人了。周围一片肃静,心巾百念丛生。鳌拜在卧室里来回走动着,像一只铁笼里的猛虎。最后.他拔出了 靴筒里的尖刀,凝视了许久许久,刀光映着月光,月光凝着刀光,都那么寒光队闪,又亮又冷,杀气通人… …
未正二刻,御驾亲到鳌拜一门,几百名护军亲兵把门前宽阔的空场子填得满满当当。御前侍卫开路,豹尾班随后,拥着玄烨在大门前停晕。陪同皇匕的内大臣噶布喇、噶都、巴尔秦、大学士班布尔善以及伶国维、索额图等头等侍卫先下一f 马,鳌拜的三个兄弟巴哈、卓布泰、穆里玛领着那摩佛、苏尔马等户侄辈在大门外跪接。
穆里玛叩拜道:“鳌拜有病不能起身,特命奴才等代接圣驾,皇上吉祥!
玄烨下辈,穆里玛在前引路,侍卫和内大臣前呼后拥,不816
多时便走进鳌拜静养的小院。玄烨在廊子里停了步.对着翁郁清幽的庭院、娇艳含笑的海棠静静地看了看,微微一笑,对穆里玛说:“多清静!养病就要在这样的地方才好!”说着迈步跨进了门槛。
鳌拜满面病容,躺在床上,看上去十分虚弱。见玄烨进来,便揭开锦被挣扎着跪倒在床上,叩头道:“老臣贱病,怎敢累皇上圣驾亲临!未能远迎,罪该万死I
玄烨笑容满面地说:“卿傅快躺下吧,不必拘礼。”说着,他坦然在鳌拜床头的椅子上落座。索额图、伶国维、费耀色、和托、尚之信等御前侍卫环侍左右,穆里玛陪同班布尔善和内大臣终国纲、噶都、巴尔泰等侍立在床的另一头。
“卿傅果然容色不佳,”玄烨仔细看看鳌拜,“这几日太医回察都说卿傅大有起色,看来并非如此,太医也是庸医: 鳌拜脸色灰败,勉强答道:“老臣近口确实见好厂..· … ”玄烨道:“卿傅数日不在朝,联如少了臂膀,着实有些吃力。朝中事务,实在少卿傅不得呢丁”
鳌拜脸上忽地涌上红潮,又忽地变得煞白,不住用眼角打量周围情势,心中暗暗盘算:门外门口想必站满了侍卫,噶布喇拳术精奇,巴尔泰是满洲有名的力士,穆里玛可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班布尔善是个书生,不中用;而自己呢甘能不能招架住伶国维、索额图这五个御前侍卫呢?隐隐约约,皇上的话在耳边浮动,是什么意思? ’朝中事务,实在少卿傅不得呢!”这不就是来致歉意的吗?… … 鳌拜斜眼对宋头褥角扫了 几回,下不了决心,嘴里含糊应道:
“皇_仁恩典,老臣粉身碎骨不得报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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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耀色,把药品赐给鳌大臣。”玄烨对费耀色一点头,费耀色上前一步,捧出两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打开来给鳌拜看。一盒是一对非常齐整的新鲜鹿茸,一盒中装着一只雪白的、极像人形的重逾半斤的人参。鳌拜从来没见过这样大、这样珍贵的参,一时心里感动,又趴在枕上向玄烨叩头谢恩。玄烨笑道:“卿傅于朝廷有大功,些须微物何足挂齿,不能酬卿傅辛劳之万一啊!
鳌拜恭接两盒赐药,转交给穆里玛收起。穆里玛正想退下.玄烨叫住他:“穆里玛.联近日.正有件要事委你去办二”穆里玛连忙跪下:“皇上盼咐。”
“清明节在即,联要遣大臣往祭永陵、福陵、昭陵、孝陵。讨此要差的大臣甚多,终不及你去妥当。你意如何? 穆里玛大喜,连连叩头; ‘奴才谢皇上恩典!
在京师做官当都统,虽然尊贵威风,实利却极少。“要想肥得快,时时谋外差”。往奉天祭陵,穆里玛便是钦差,一来一往,户部支放祭费、沿途迎送馈赠,可比在京供职那点子收人丰厚数十倍!况民他是鳌拜的兄弟,更得锦上添花!穆里玛喜形于色,嘴都合不拢了。
鳌拜心里的犹豫,点也遮掩不住,显得那么心神不定、惴惴不安。费耀色一进屋就不错眼神地暗暗盯住了他。见他不住地从眼角偷觑褥边,一只手也有意无意地总向那个地方摸索,要不就放在褥上,指尖却不时轻轻颤抖,费耀色立刻断定,那儿,锦褥底下,定有名堂!
那边穆里玛叩谢方罢,费耀色瞥见鳌拜脸色突变,一股暴庚残酷突然从眉目间涌出,面孔霎时铁青,他老筋暴起的右手,818
像一条阴险的多头毒蛇,慢慢地、坚决地向那处要害地方伸过去、伸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