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的宾客散去,所有的事情都收了尾,石钧坐在石阶上,缄默地看着跟前的一寸土地。
温晏清在他身边坐下。
“我妈去了,对她来说,也许算是一种解脱吧。”石钧的声音哀伤沙哑。
这些年他看着患病的母亲日渐消瘦、形容枯槁,她精神恍惚,说不出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不适,这样的日子里过了一年又一年。
“我很后悔,后悔没听你的赶紧找个人恋爱结婚,起码在我妈去世前,我能带着妻子去看看她。”
石钧想到母亲曾因为他成为“新郎”的照片而恢复了瞬间的神智,悔恨如洪流将他淹没。
温晏清劝道:“不是说没遇见适合的吗?相信你母亲不会希望你迁就,因为她的缘故而草率结婚。”
石钧难受地叹息。
“要喝酒吗?”温晏清问。
石钧双目无神地抬头望天,许久才站起身:“去我家吧,我一光棍无所谓,但在外喝酒甘棠会担心你吧?”
两人回到北山,石钧从酒柜拿出好几瓶藏酒,打开直接给自己倒满喝上。
温晏清上一次见他喝这么凶还是失恋的时候。
但他知道,比之失恋,母子永别的痛苦更甚。
因为温晏清也失去了母亲,他清楚那种感受。
悲伤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一阵阵隐痛拉扯着心脏,无意间想起母亲曾给过的关怀,瞬间哀痛,无法停息。
温晏清没喝多少,但石钧一杯接一杯,后来直接又去拿了几瓶。
他喜欢用喝酒来宣泄情绪。
他将母亲的骨灰送进墓园时没哭,举行追悼会时没哭,可此刻在自己安静的家中,温晏清看到他红了眼睛。
石钧依旧没流泪,但他的哀伤溢出了眼睛。
石钧喝得有些多了,温晏清怕他会醉,也不知他离开后石钧还会喝成什么样子。
温宴清有些担心,想找个跟石钧亲密的人来照顾他,却发现他连个亲人,甚至是女朋友都没有。
温晏清几不可闻地叹气。
“难受就喝吧,今晚我睡客房。”温晏清帮他开了瓶酒:“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明天醉完醒来,生活还要过下去。”
“我没醉。”石钧感觉脑袋开始发涨,但意识清醒得厉害:“好了,你老婆不让你多喝酒,你别喝了,小心她叫你跪搓衣板。”
见他此时还有心思调侃自己,温晏清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外边夜色已经深了,石钧喝完杯里的酒:“我帮你叫司机来,我一大老爷们,没那么脆弱。甘棠怀着孕,比我需要照顾。”
从石钧家出来,温晏清站在道路边上,散散身上的酒味。
他虽然喝得不多,但石钧家的酒气味霸道,他怕甘棠闻到了担心。
司机将车开来,为他打来车门。温晏清准备迈步上车,看到顾祉川的车从旁边慢慢经过。
顾祉川和石钧都住在北山别墅片区。
顾祉川也看到了他,但他视线的下一刻已经挪到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上。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想看的是林甘棠。
温晏清勾唇,带着几分讥诮。
要让某人失望了,林甘棠可不在这。况且如今任你怎样看,她都不会再上心。
温宴清从容地上车,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