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特无声地向后堂走去。
吸血鬼沐浴在人类的血中,舔舐唇边甘甜无比的香气,他此刻正在博纳塞拉们所在的住所山脚,却没有因为杀人受到任何审判,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能满足他的身心,传言果然没错,从此以后没有猎人会来猎杀他们了,教会分身乏术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吸血鬼能在这片土地上做任何想做的事,无论杀戮还是享乐,终于轮到他们主宰一切的时候。
他用血红的眼睛看着教堂里仅剩的两个活人,神父黑衣的老人正用身体护住自己身后的少女,少女的哭叫非常动听,这老头却很碍事,可是吸血鬼不打算马上动手,他之前杀的太快,没怎么享受人类临死前的种种丑态,这回可不能这么心急。
“别害怕,你们很快就会跟外面的人一样了。”
吸血鬼摸了摸脸上的血,慢慢走近,老神父高举起手上的银烛台护在身前大声喝止他:“别过来、你这恶魔!”
“卡多爷爷……”身后的少女气若游丝地哀鸣,满脸泪痕地缩成一团。
有人来了。
当吸血鬼感觉到他人的气息时,他已经看到那人就在距离他不远的拱门下,那是个用围巾和帽子遮掩面目的男人,手臂上缠着铁链用以背负背后将近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箱,吸血鬼认出那是冰棺,这东西可是很少有人能搞到的稀缺货,而这个沉默的男人站在那里也不开口,这阴沉的架势令吸血鬼联想起让人闻风丧胆的博纳塞拉猎人,下意识后退了下,但又觉得不对。
这人的眼睛是暗红色的,只有吸血鬼有这样的眼睛。
吸血鬼看罢放心下来,遇到了同道中人总是令人愉悦的,他摆摆手,轻佻地说:“抱歉你来的有点晚,只剩两个了,其中一个老的还咬不动,不嫌弃的话……”
他话锋一转,转动眼珠扬扬下巴,指着弗林特背后的冰棺,“你从哪里搞到的,能借来看看么。”
神父瞪大眼睛,同样紧盯着弗林特的红眸,表情更加绝望。
吸血鬼没得到回应,他面色不虞地走向弗林特,轻飘飘地说:“听说这里的领主都跑啦,所以我来碰碰运气,你猜怎么着,城里的教会不太好啃,可这儿却被我钻了空子。大家都是同类,出门在外应该互相照应,你说对吗。”
吸血鬼垂涎地看着闷声不吭的男人背后的冰棺,伸出了手,只不过半路就被人握住手臂截下了。
“我跟你不是同类。”弗林特说。
“你说什么?”吸血鬼像是没听清,他开始变得不耐烦,试图甩开弗林特,然而对方的手像铁箍一样钳住他,别说动弹,他的骨头像是要被捏断了。
“你他妈放手!”吸血鬼咒骂道,一手抓向弗林特看似不设防的颈项。
弗林特没有动,松开吸血鬼把他推了出去。
吸血鬼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怒气冲冲地站定,准备给眼前莫名其妙的男人一点颜色看看,可是当他举起拳头,他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融化。
“这什么,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
吸血鬼的身体正在化为血泥,疼痛直达脑髓直至极点,吸血鬼开始在地上打滚,直到脸融化了一半,嘴跟喉咙化成一滩汁液,变调的痛叫戛然而止,他再也叫不出来,只能用仅剩的眼睛仰视正在观察他的男人。
这时候吸血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人说他们不是同类的意思。
他只能看到一片极深的红中有个黑色的轮廓,深邃噬人的血色填满这个空间每一个角落,像有无数只眼睛冷漠地盯着他由生至死。
为什么他刚刚没有发现呢。
——这东西跟我们完全不同。
眼球滚落出眼眶,吸血鬼融化的脑子残留最后一个想法——这东西有人型的外表,却比真正的怪物还要恐怖。
弗林特第一次尝试支配吸血鬼的生死,他不是很熟练,而且视觉效果很糟糕,他决定以后还是用圣咏解决问题。
但是他心血来潮的行为却彻底吓住了两个幸存者。
弗林特没再去管地上的血泥,他来到正在紧紧捂着少女眼睛的老神父面前,尽量让自己不那么面目可憎,“卡多神父,威斯特公爵为什么会离开丽拉卡。”
老人还没从刚刚发生的事中平复,他颤抖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没有认出曾经来过这里的弗林特,想来也是,即使脸孔没有变化,弗林特现在的模样怎么说都不可能被人认出来了。
人们只会因为畏惧躲得远远的,靠近他周围就已经需要天大的勇气,没有人会在意他的脸,即使这张脸孔依然俊美有如神赐,恐怖的面纱披就后也只会落得一个人形怪物的代名词。
恶魔有多可怕,他就与之等同。
这算不算解决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弗林特面不改色地掩盖过去,“刚刚你后面的小姑娘叫了你的名字。”
神父强迫自己站起身来,但手里的银烛台还没有放开,“你的眼睛……你是吸血鬼?”
“我……不是。”弗林特闭了闭眼,“我听到呼救声,就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啊。”卡多神父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地上的血泥,虽然还不是非常相信,但他确实感觉不到弗林特有敌意。
更何况如果真的是吸血鬼,他根本没有动机救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