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坡上的采薇园远远地雄踞,沉默的,仿佛是一个陷在凌波河边永远也出不去的老人,他目光呆滞,无声地追悼远逝的辉煌,以它的沉默重压她的心。
放眼月下的田园,韩绮梅忽然想起下午面对它时萌芽的愿望,耕田的犁铧?为什么会这样想?即景生情,还是因为处在人生的又一个转折点?
转折点是结束,也是开始。如孕育新芽群体的胚胎,有小鸟的婉转鸣唱,有季节轮转的变奏,人在这时候很易有些想法,有些抱负,有些计划,很容易在心底响起没经过编排的粗糙的战歌,鼓噪出一些被唤作理想的情绪。
何处有小鸟的婉啭、战歌的铿锵?前程有点狭长,有点幽暗。
理想,暂时混淆在一片杂沓光影之中。
作者题外话:小说的场景,用了天与地的一部分。这样更忠于生存现实。幻想,往事,一半对一半,没有界线。生存如此平凡,甚或如此难堪,最是惊心的善良与高贵,也经不得经验的覆盖。在暧昧混乱的窗口,持一杯妖娆的红酒。迷惘地观望,还是有屈辱伤怀依然堂堂剑气的灵魂出没,醒目的仍是万丈红尘无法遮蔽的几抹血色。仍然看得见尊严、仁爱、悲悯与牺牲。荣华锦绣的背后,依然有纯粹的忧伤盈然。文字,也不曾醉到失去自己的逻辑。
五、折叠变了形的风景
燠热过去,是场暴雨。
整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韩绮梅在半梦半醒间巅簸一夜。
雨过天晴。
郁积的热气散尽。
天地被洗刷一遍,刚出浴的大田坳,婴儿般的清新。
田地里有人劳作。
韩绮梅习惯地开了二楼朝南面的大门,来到阳台,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沉重和郁闷已过去,只觉累。
院子里传来鸡鸣。
韩绮梅下楼。
母亲在忙碌。
一只鸡泡在盆里。热气笼罩,羽毛一张一合,垂死的生灵还在呼吸。
父亲不在。
母亲说,昨晚给你两个哥哥打了电话,他们两个有闲时,一早就来。你工作安排的事不能再拖,一家子在一起想想办法,定个心。
韩绮梅“哦”了一声,去洗漱。
韩绮梅和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着。父亲拎了大篮子菜回来,两个哥哥也相继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进了采薇园。
两个哥哥径直来到厨房,走在前面的秋城叫了声妈,母亲抬头应声,便埋怨开,做人要孝顺为尊,不打电话就摸不着回家的路了?
秋城说,您老人家一打电话我们不就来了吗?双抢时期,镇里事情多,抽不开身嘛。
楚暮跟着笑,把话题带向了妹妹,梅梅,大学毕业生了,连哥哥都不会叫了嘛?
母亲端了盆水出去,见老二故意打岔,也笑。楚暮连忙接过盆,母亲对他瞪一眼,撩起身上的围裙擦手,边说,别以为自己就成人物了,年纪一大把,老大的不懂事,还说梅梅的不对。
韩绮梅招呼过秋城哥楚暮哥。
秋城说,梅梅回来两个星期了吧?也不到我家去玩玩,老憋在家里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