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默然相对一整夜,两个人的心事加起来足有十公吨重。天亮更不敢睡,因要去探望外婆。
爱梅由保姆看着吃早餐,稍后要去上课,出门时分,她吵着要见妈妈,我答应放学接她。
外婆躺在病床上,身体实在虚弱,却还要撑着说话。
她的语气十分温文,令人知道她是个十分有教养的女子,在这种时刻,她还竭力地在遏制她内心的悲痛与焦急。
“爱梅,医生说爱梅在你那里?”
“她刚刚上学,一会儿带她来。”
“方太太,真不知如何感谢你好。”
“你尽管休养,这里有我。”
“方太太,非亲非故,怎么可以麻烦你?”
我轻轻按住她的手,低声说:“非亲非故,我怎么会同爱梅长得那么象?”
她没懂,她以为我安慰她,暗示我们之间存缘份。
“方大大,坦白的说,我一点节储也无,”
“公家医院,毋需担心。”
她下再说话,细细凝视我。
我多么想轻轻叫她一声外婆,又怕吓着她。
忽然外婆拉住我的手,“你是谁?”她说:“你同爱梅的右颊都有一粒痣,不但象,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你为何对我们这样好?”
“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没有姐妹,你到底是谁?可是他叫你来的?”
啊,她以为变了心的人还会回头,不不不,不是她丈夫。
“你不需知道太多。”
她悲痛的说:“医生说我情况不稳定。”
我点点头。
“我不要紧,可是爱梅这么小,若不是为着爱梅……”
“我会照顾她。”我的声音非常坚毅。
“我要知道你是谁。”
“你不放心,你不相信我?”
她激动起来,“不,不是这个原委。”
护士过来,“方太太,病人需要休息。”
“我下午再来、”我说。
外婆目送我离去。
老方在门外等我。
他说:“医生说她已进入紧急状态。”
“可是不行了?”
他不肯回答。
我握紧拳头,击向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