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泉呆了呆,“天下未必只有他……”
“臣曾当面问过他。”
她心纠起来。
“……他、不曾否认。”
手仓皇间按在砚台上,墨汁下砚台冰冷触感直达心脏。
白纸连着书桌在眼前一分为二,又二合为一地摇晃。
“皇上?”慕流星轻唤道。
“帝师……”她闭了闭眼,淡淡开口,慕流星面色也紧张起来。“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他呆住。“你为何如此相信?”
明泉将手缓缓收回来,看着一掌漆黑,心慢慢平复下来道:“因为他是帝师。”
因为他是帝师。如此一句不似解释的解释却让慕流星的脸像火烧般灼热起来。为何他在质问的时候,从未想过……因为他是哥哥。
下唇被咬出血来,腥味在唇齿蔓延。
“朕可以答应你。”
慕流星愕然。
蔺郡王驻守西北,她本也十分踌躇,若轻易调开,恐会腹背受敌,给他国可趁之机。
罗郡王非将才,蓝晓雅……恐怕他会打完京城再打北夷。
而慕流星,他如此年轻便任二品总兵,并非斐旭之功。她曾翻过他的考绩,打仗一流,治军二流,在大宣当世大将中已是佼佼,而且他与跋羽煌曾交过手,更有经验。在这非常时刻,虽是铤而走险,也未必不是一招奇棋。事实上……她苦笑,之所以找这么多借口说服自己,完全因为她已是进退维谷,别无选择了。
“不过你必须答应朕……”
“臣一定会将蛮夷驱逐出我大宣国土!”慕流星双目泛红,“如若不然,以人头谢罪!”
“不。”明泉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慢且轻地道,“朕命令你,活着回来。”
四目相对,一时静默。
须臾。
坚定的女声再次响起,“一定要活着回来。”
慕流星嘴巴微张,慢慢低下头,深深磕在地上,“臣,遵旨!”
门规
黄灿灿的琉璃瓦铺得错落有秩。
坐在屋檐上,放眼望去,院落层叠,夕照成轮。
一只羊脂洁白的白玉葫芦递到斐旭身前,“王家白酒,我好不容易留了口给你,喏。”
斐旭看也不看就接过葫芦,拔掉塞子,咕噜咕噜饮尽后,抹了抹嘴巴,顺手把玩手里的葫芦。
“我可不记得说过连葫芦也给你。”
“一场师徒,计较什么。”斐旭终于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站在身旁,居高临下瞪着自己的俊秀男子。锦绣坊的衣料,天衣庄的裁制,宝来居的玉石,芬芳斋的香料……这个男子无论到几岁都不会让自己委屈。
废物哼了一声,“别有事没事咧个嘴巴,越看越讨厌。”
斐旭挑眉,不以为意。
咿呀一声,门响。
屋檐下,慕流星踏着略显僵硬的步履缓缓出现在两人视野内。
他们在偏殿的屋檐上,距离有些远。
似是心有感应,慕流星突然抬头朝这边看来。比刚出炉包子更嫩的脸蛋上一片凝重,两颗黑漆漆的眼珠直瞪瞪地盯着斐旭,嘴唇不停抖动。
废物忍不住在一旁道:“他这样到底是要说,还是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