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幕式结束了。
下面便是研究检讨,便是无休止的扯皮。谁都不肯对这个局面负责任。
是呵,这个局面究竟该谁负责任呢?
肖劲光放下陈伯钧送来的“反突围方案”,径直向电话机走去。
“喂,我要唐天际副政委。”肖劲光要通了坐镇东北局前方敌工部唐天际的电话。
自从中共中央和东北局决定对长春实行久困长围的指导方针后,除了唐天际每天按时汇报请示工作之外,肖劲光一天至少还另外打两次电话,详细了解敌工部的工作进展。
“一定要认真分析敌人之间的矛盾,分析敌人不同部队、不同层次、不同兵种的士兵和中下级军官的不同心理。”肖劲光不厌其烦地指示唐天际。
其实,三天前,肖劲光还专门参加了有关会议,和大家分析了长春守敌的特点,比如:长春守敌部队成分复杂,其中有中央嫡系部队新七军,云南滇系部队六十军,以及土匪改编的杂脾部队,彼此矛盾很深等等。
但,肖劲光总不放心。说实在话,就是让部队去完成再艰苦的任务,他也没有这样细致过,以致肖华有一次和他开玩笑:“司令员也会婆婆妈妈的嘛。”
只见肖劲光对着话筒大声说:“敌人断绝了陆上补给供应,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随着时间延长,内部困难会日益增多,要真正抓住他们的痛苦。还有呵,新七军里的东北新兵多,他们归乡心切,盼望东北早熄战火。
所以,新七军这个嫡系也不是攻不破的堡垒。“
肖劲光还没讲尽兴,肖华走进来。
肖劲光一面叫肖华坐,一面又说:“该放回去的投诚人员要多做工作,下狠心放回去……另外,那本《长春匪情汇编》的小册子出来没有?……没出来不要着急,但一定要准确、细致、全面,就这六个字,除了文字说明,还必须采用绘图的办法,光示意是不行的,到时候人手一册,让指战员一看就明白……”
好不容易,肖劲光才把话筒放下。
“司令员,真有你的。快成‘奶奶’啦!”肖华笑道。
“政委呀,政治攻势看你的戏。”肖劲光在肖华对面坐下。
“群众比我们聪明喽,我昨天到八师阵地上去,就发现了一点小玩艺,很有意思。”肖华在任何时候,都有那股轻松劲。
“哦!什么东西?”肖劲光忍不住问道。
“过去大家用嘴巴向敌人阵地喊话,后来做了一些小广播筒,声音小,特别容易暴露,八师因此还牺牲了两个战士。前天,他们发明了一种‘弯形长话筒’同长竹筒绑成弯曲的形状,一直通到敌人的前沿阵地,相当于和敌人面对面他说话,既安全,效果也好。”肖华绘声绘色描述了那个“小玩艺”。
“好哇,在部队普遍推广。”肖劲光说,“前几天,九师不是在打宣传弹的同时,还在护城河放宣传船吗!”
“咳,那算啥!炮团的几个战士,还有利用老乡关系,给敌人送饭,请敌人过来吃饭。有人说,我们既然搞经济封锁,就不能给饭吃。我给他们说,封锁是应该的,送点饭过去,请吃一顿,也是必要的。你说呢,司令员?”
肖劲光笑了笑,说:“这场政治、经济大战,政委是总指挥喽!”稍停,肖劲光又补了一句,“最近,是不是该发起一次政治上的集团冲锋呀?”
“咳!”肖华一仰头,“英雄所见全都相同喽!——我在想,取这样一个名字,叫‘政治攻势突击周’怎么样?”
“不错,叫得响亮!”
“我要把长春市用政治给翻它个底朝天。”
长春市内。六十军军部。
军长曾泽生已经两个通宵没合眼了。他眼睛通红,一脸倦容,就是役睡意。
跟随多年的副官忧郁地看着他。
从1945年蒋介石将这支部队强行收编后,他曾泽生心里就不踏实。特别是国共相争之后,六十军被送到东北的冰天雪地,他窝了一肚子火。中下层军官和许多老战士,更是怨声载道,都说蒋介石把他们作继儿子看,要他们到东北做炮灰。曾泽生每每听到这些话,心里总难过好一阵。
其实,他自己有时候也悔。早在1946年,国共两党要打的时候,共产党就派人与他接触过,总司令朱德,曾以老滇军的身份亲自给孙渡、卢俊泉和他曾泽生写信,要他们发挥滇军护国保家的光荣传统,站在人民一边。可惜,一方面自己的认识不很清醒,另一方面也难以当家,丧失了一个选择的机会。
在大家枪对枪,刀对刀玩命地干了两年,被共军困在这座孤城里……
想到这,曾泽生轻轻呢喃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副官在一旁不知所以,连忙将茶几上的茶换上热的。换完后,打算出去。
可曾泽生又连忙说道:“你不要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