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侃完自己陆京墨又问道:“杨疏骤管不管你?”
“管,但管得不多。”彦北规规矩矩地坐到他身旁的位置上,“原则性的事儿她管,非原则性的事情她就无所谓,疏疏她有些淡然。”
感情中哪儿来的淡然,无非就是不在乎,亦或是被人折磨出来的不敢在意,杨疏骤就是典型的不敢在意,因为太在意所以不敢在意,生怕自己的所求与关切让对方误会成为约束从而导致分崩离析的结局。
造成她这种性情的罪魁祸首陆京墨了然,所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抽了口烟又问道:“上次你和你老师撞见那天,我本来是想来找你的,但你先走了,我看时间晚了也没打扰你,现在刚好有空,你愿不愿意和我说说你俩那天聊了什么?”
闻言彦北受宠若惊,急忙道:“当然愿意,只要老大不介意听我啰嗦的话。”
“说。”
“就我和老师——”真要说出来还有些尴尬,放在膝盖上的手紧张地抓了抓膝盖,刚说了个开头彦北顿了顿,转言问道,“老大您能不能先告诉我,我和疏疏这事儿,您有没有怪我,觉得是我抢了……”
“没有怪你,无论你抢没抢人。”陆京墨说得斩钉截铁甚至还夹杂了点儿私人情绪,“感情这事儿,只要是和西拾沾上点边儿的,我绝对站在对方的角度,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他指指点点。”
听到他如此慷慨激昂的陈词,彦北心直口快问道:“老师该不会是和您抢过人吧?怎么这么在感情上这么招那您恨。”
“——?”怎么突然有种被戳中脊梁骨的感觉,陆京墨被哽住,一言不发用看傻子的复杂目光看向彦北,后者马上意识到错误把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求饶,爽快原谅他的陆京墨大方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和老师那天没聊什么,他就问了我两句疏疏的近况,我如实回答完了之后他让我待她好点儿,然后我就回他‘老师您放心,我绝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您的前车之鉴是我永远的后车之师’就结束了对话。”
“……”好生猛的‘后车之师’,陆京墨夹着烟的手不经意地颤抖,燃尽的烟灰掉落到沙滩上,风吹过消散在沙砾中,须臾他又默默地点了根,沉默之后他不分喜怒总结道,“有魄力,我服。”
又是一阵沉默,陆京墨低下头抬手用拇指点了点眉心,吐出一口浊烟沉沉道:“这次回帝都之后你准备下工作交接,我打算让邵群回来坐你这个位置,你去m国驻地,那边相较于这里更加自由,得空你还能去d国看看杨疏骤。”
表面上听着确实很不错,但实际上却是从本部遣送到了分部,而且邵群他身份特殊完全是西拾的人,把他调到身边言下之意很明显了,想到这里彦北不由得心头一颤,喉咙口仿佛堵了可巨石不上不下,涩得他难以呼吸。
“无事你就在那里待着,有事儿你就回来。”陆京墨将手头的烟蒂碾灭在沙砾中,灼热的烟头烫黑了周围淡黄色的沙子,掩盖在沙中的贝壳破碎,他松了手淡淡道,“回来把露露带走,保护好她,等着我过来。”
此话说完彦北悬着心几乎都跳出来,此时他顾不得其他激动问道:“老大您什么意思?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知道,只是隐隐有些不安感。”与之相反的陆京墨淡然处之,凝望着远处浩瀚的海洋隐隐有些惆怅在言语中,“彦北,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和你老师其实没之前那么信任了。”
确实,自从抢救室门口的那一场闹剧之后,西拾回来了但没有完全回来,陆京墨待他看似一如既往的和谐实际上却隔着层穿不透的薄膜,他们好像在逢场作戏,伪装出兄友弟恭的美好画面给观众看。
在此之前彦北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可事实证明这不是他的错觉,而是事实,这两人确实就是产生了些抹不去的隔阂。
“我现在身边能信的人就两个,一个是露露,另一个——”说话间陆京墨抬起手挪到他肩头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就是你。如果我的不安只是杞人忧天最好,倘若真有朝一日这个预感应验了,你回来带露露走,保护好她。”
突如其来的重任落在肩上彦北愣怔,先前的紧张荡然无存心头又惊又喜,这么多年来他都想向陆京墨证明自己的能力,但半路出家做助理工作的自己总多错漏,一直以为这样子的自己在他心里肯定是个没用的废柴。
“是、是老大!我、我肯定、肯定不负您所托,绝对会保护好夫人!”彦北拍着胸脯坚定不移道,“文职我确实做得垃圾了些,但保护人这种事情,老大请您相信我,我绝对是专业的。”
虽然但是,他竟然自己也意识到了文职工作的缺陷,陆京墨顺应着点点头,心中暗自腹诽着他对自己的见解还真是挺客观的。
本想在外面继续待会儿,但翻然醒悟到白玄蝉择床的事情,聊完正事儿的陆京墨忙忙碌碌地赶了回去,推门而入竟发现人已经睡下了,确认完她已经安然入睡陆京墨仔细磕上了房门放心地往外走。
回房前他照例去看了眼陆观,由于下午睡得时间有些长了,这个本来她睡觉的点儿却还神采奕奕地躺在婴儿床上,抓着一团棉花玩得津津有味,看着她手里的被捏成一团的棉花,还以为是育儿师的玩忽职守正准备从她手里拿出来。
刚把手伸过去时耳边突然一个声音传出来:“您在做什么?”说话人的声音不大,但靠得极近,猝不及防的陆京墨被吓得心脏错漏一拍,把手猛地往回缩,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只见是宋初沁站在身旁。
两人距离极近,转头时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睫毛擦过脸旁的酥麻感,大抵是她刚洗完澡的缘故,睫毛上还残留着氤氲的水汽,惹得他脸颊上也落下了丝丝不可察觉的水渍,陆京墨怔怔地抬手擦拭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