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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1页)

里出来的货色。妈妈被他的宏伟计划勾得垂涎三尺,他找不到合适场所发挥才干,妈妈安抚他,告诉他别忘了有个哥哥,给你物色物色。还没着落,他象父母提起要求:我要象哥一样搬出去。这不行,什么要求都能答应,惟独这条。没有我们,你生活不好。我们不要你的房租,不要你给生活费,给你做好早晚餐,这么美的事情哪儿去找。

我奉父母之命把他安置到公司连锁店音像部门。他对音乐充满狂热,家里的磁带和光碟堆得小山高,都是从父母身上收刮钱买来的。他梦想做歌星,又五音不全,偏要拿起话筒糟践得邻里打门抗议。热衷收集男明星海报,贴得卧室墙壁密不透风。有回妈妈下楼骨折躺在床上。他阴沉着脸从外边回来,忽然伤心欲绝反锁在卧室。妈妈感动得无以复加,瘸起腿敲他的房门,说只是小小的骨折,修养两个月就好。而这个混蛋忽然拉开门冲她发飙:“你知不知道,哥哥走了。能不能不要吵,让我好好悼念一下哥哥。”说完又闭门伤心欲绝去了。我妈妈目瞪口呆。她怎么知道那个哥哥不是我,而是一个同我们素昧平生的陌生男歌星。他在手臂上刺了男歌星最爱的兰花,刺了他的英文名——Leslie Cheung 。从此以后只叫我哥,“哥哥”这个称谓腾出来专门纪念他。他坐在窗台上点蜡烛,为他哭了三个夜晚。

弟弟还有个热衷收藏的癖好。收集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堆进房间。什么禁书禁乐,香烟盒、酒瓶、汽车轮胎、男人胸毛、藏獒牙齿、蝴蝶标本、惨死照片等,全搞进房间里,布置得花里胡哨,妈妈将这种嗜好看成是艺术品味的象征。

这混蛋什么都做得出来。偷我的钥匙去配,掌握我的上班时间,溜进我的租住房胡作非为。这个小偷,在我的地方翻箱倒柜找现金,叫馅饼,叫烤鸭,叫哈根达斯。没现金,好吧,有本事到小区外杂货铺里赊帐,老板看见我时必定扯起嗓门喊,你弟弟在我这儿拿了什么什么东西。每星期我都要历经一次触目惊心的狼籍。父母让我忍让:“他是你的亲弟弟,血浓于水。做哥哥的多体谅。”

有一天,我租住房的门开着,知道他来了。看见屋子肮脏凌乱,反倒令我轻松许多,至少我不会为这个星期最后几天他何时降临伤脑筋。我拿起扫帚清扫房间,听见卧室里的进口发烧碟还在卖身献唱。我推开卧室门,一片茫茫然然的光景。我的弟弟,光光净净,象条滑溜的泥鳅跪在我的床上,抱住一个紧裹我毛巾被里同样泥鳅般光洁的身体。弟弟热吻着粗砺的肌肉,油光发亮的棒子蹭进毛巾被里。他拨开包裹的可人,亲他脖子上的金项链。金项链底下密匝匝的胸毛让令我咋舌。背叛我的CD机兴致勃勃的为他们的缠绵助兴,两只烧得长短不齐的香烟,半瓶张裕干红搁在床头柜上。浓烈的酒香撑得卧室又胀又闷。

“哎!鲤,有人。”那只嵌在刚毅脑袋上的秋水之眼瞅见我。

“闭上你的嘴,给我。”

“妈的,真有人。”

“哥,啊,哥——穿衣服——哥,今天不是加夜班吗?每星期五你都要加次夜班的——鲤,今天星期四——妈的,星期四这个骚货,操!——哥,听我解释,其实并不象你看到的那样。”

“从床上滚下来。”

“冬,你先走,咱们改天约——鲤,给我包包,bye,哥——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很简单的一件事。”

“闭嘴!拿出来!”

“什么?”

“钥匙。”

“哥,先冷静冷静,改天同你谈。”

“站住!那个,那个,那个,拿了滚。”

让我如何能接受在卧室里的《春光乍泄》。这个弟弟非把我吓崩溃不可吗?吃我的,花我的,我忍,你打耳洞,文身,滥抽滥饮,我眼不见为净。现在竟然发展到带男人来乱搞,作践我的床,作践我的CD,作践我的卧室,我受够了。

这个混蛋不久给我打手机,要跟我解释,我马上挂断。他又发来一条求取原谅的短信,言辞恳切:我知道理解这件事情有个过程。我要说的是,我和冬真心相爱。我没理他。那晚我搬出卧室,蜷在沙发上熬过漫漫长夜。  我不敢用CD催眠,音乐很可能变成那幕活生生的闹剧。整间卧室也从良家妇女变成恐龙 ,我害怕迈进去会幻闻到一股子膻腥味。

他的短信整宿轰炸我,从请求原谅变成自我辩白,最后奚落我这个老处男根本不懂那是怎么回事,他又何必对牛弹琴,白费唇舌。

其实我该高兴才对。这件事要是抖进父母的耳朵里,看着他们对他失望,会有番无以伦比的胜利感。而且他干出这种名堂是早晚的事,没必要大动肝火。我到底为什么气急败坏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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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是个老处男。二十七岁还没有真正拥抱过女人。而是关门闭户,看着墙上挂的《裸卧的吉吉》制造人工的虚幻体验。

这副藤田嗣治的复制品是我念成人本科时从图书馆偷来的。第一眼看见她时,我的眼睛顷刻湿润。她挂在粗犷的柱头上,面朝绘画类书籍,毕加索的《生命》和巴尔蒂斯的《*少女和猫》陪伴左右。这位叫吉吉的姐姐侧躺在一张岩石般坚硬的床上,她同它的床水乳交融,又极易区分。四面是黑色调,吉吉一只手抚着头一只手沿腰线抵达大腿,露出无限成熟的妩媚。

勾画的吉吉很像我看过的《中国通史连环画》,简洁有致,尤其,尤其是她身上微笑却醒目的黑色,让我立刻爱上了她。头发,眼眸,腋窝下比较浅色须发和在视觉中心的浓色*,就这样将我所向往的丝毫不爽呈现给我。我怀疑画作者是不是用福楼拜式的犀利深刻解剖我后做成此画。而且,这位“蒙巴纳斯的王后”名叫吉吉,KiKi;同姐姐的发音仅一个“e”的差别。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的秘密竟然光天化日下堂而皇之的高挂起来,惟有用高致的*向她表达敬意。我疯狂仰慕,在画像前流连忘返,忘记身在何处。我觉得她故意在此处等我到来,等我的凸同她的凹铆合一起。还等什么呢?带我走,带我走,我不要等到开馆时同你幽会,让我永远停留在你身边。因为我的凹同你的凸铆合的天衣无缝。不要让我在荒漠般的眼神中流浪,只有你懂我,只有你。

我做了番精细的现场侦查,观察图书管理员在闭馆后总要忘记关上一扇玻璃窗。要么这扇,要么那扇,好象*的女人每每露出不同部位勾引男人。夜阑人静之时,我手持电筒,沿排污管道爬上六层,从打开的玻璃窗挤进去,带着我为之魔怔的吉吉姐姐私奔了。

吉吉拯救念大学时行将崩溃的陈麟。崩溃的理由有很多,比如还是处男,比如对姐姐的痴心妄想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后者一直苦恼他。初中毕业后,我考了一所中等专业学校,学习会计电算化。不是因为喜欢,并且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念这东西是我父母期盼我早日挣钱养家,养他们和弟弟。念了不到一年,我参加成人高考,带着两极分化严重的成绩考上汉语言文学专科,两年制,之后可以参加专生本考试再晋一级。但爸爸妈妈根本不懂文学怎么回事,不供我读虚无飘渺的专业。天天说汉语,何苦脱裤子放屁。他们是这么说的。我向他们天花乱坠保证会有出路,说动他们首付第一学期学费。至于今后的学费,自己看着办吧。他们板起脸孔对我说。

我打好大包小包去报名,在公共汽车上,姐姐的诱惑又来了。不再是小学和中学时期的幻想,而是真真切切降临在身上。是的,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车子行进缓慢,司机惯于猛烈刹车,不造成惊涛骇浪誓不罢休。有个浪头打来时,我的腰深俯四十五度,反弹回来时接触到两堆氢气球似的绵软。绵软感觉的释放者是个中年女人,额头、嘴角巴着皱纹,用某种化妆品抹得细碎。披肩长发,发香浓重,显然刚洗过头出门。特别显眼处正是那两堆绵软,绝对波霸,两堆放浪的玩意都块把T恤衫绷坍塌了,不禁想到成千上百的人群从一扇窄门蜂拥而出的场面。她并不介意我对她的亵渎,而且,似乎很愿意抓紧机会献身抚慰我对公交司机的愤恨。每次骇浪,她都会哎呀一声发出信号倒到我身上,让我重温她的绵绵。当人越上越多时,她靠得我更紧,绵绵不绝压得我脸红脖子粗。我不好意思瞅她一眼,但她的眼神毫无羞涩的告诉我:没办法,谁让车子那么挤呢?血脉膨胀的感觉持续到她到站下车方才消退。我到站下车,已是精疲力尽,行李箱都拉不动了。

那是自看到以来第一次做到,奇妙的感觉真乃美不胜收。我的住校生活是道丰富的视听大餐,女人和性是熄灯就寝前不可或缺的话题。室友们无一都认可这样的事实:文学变革必须是颠覆的,对传统彻底离经叛道。比如按常理往东,你却偏要往西,就是要和往东的概念对着干,达到战胜它的目的,如此方能获得丰富的变革体验。我们成立了“睡莲诗社”,是取一位对花语特别有研究的仁兄的建议(我记得他的毕业论文是《DH劳伦斯小说中花的象征意义解析》)。睡莲有很多象征意义,我们选取了德国有关妖艳和诱惑的传说。而“睡莲诗社”的主要任务,是在白天学习完马列毛邓后,于熄灯铃敲响前开垦大江健三郎言及的那片处女地。

有个夜晚我们决定以《十日谈》轮流的形式来谈一个话题,题目“*”,用我们学到的语言功底口头上做一场离经叛道的爱。最先上场的是把《爱经》和《情海泛舟》做枕头书的年龄偏大的同学,绘声绘色讲述了对一个女人的强暴,反倒唤醒了她的性,对他产生了扑朔迷离的爱情。尽管后来我们觉得内容抄袭了苏童,毕竟起了个好头。紧接着是胖胖的花语研究者,他讲了一个勾引女初中生的故事,我们都说:洛丽塔!洛丽塔!但她的洛丽塔好象比他更精于此事,他在她的指导下完成了所有惊险刺激的体位。这位洛丽塔完事之后让他常来请教她怎么做男人。然后是个异常消瘦,后来成为一位著名的企业培训师的同学捧了本书念道:“奥贡内斯的一个士兵同一个母猴在过夫妻生活的时候被人撞见了。”接着把书随手一扔,抱住枕头,亦及母猴准备*。“他是这样做的”,解剖专家似的讲解起来。他的*行为只能引大家发笑,尽管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最后轮到我,六个人中年纪最小,刚刚穿越十八岁火线。他们对此事实不以为然,老打趣说不要把未成年人教坏了。他们说未成年人,我们不勉强你。谁说我不懂,我说,好,你们听着,那是位姐姐。姐姐多大?花语研究者问。反正比我大,二十、三十、四十吧!我说。那就苏菲&;#8226;玛索吧!*者说。苏菲&;#8226;玛索,好。他们一致通过扮演姐姐最合适的人就是苏菲&;#8226;玛索。

“苏菲&;#8226;玛索长年在那条不冻的河里洗衣服,而我长年在那条不冻得河里游泳。那年我十六岁,而苏菲&;#8226;玛索,还是叫她苏菲吧刚三十出头。我的游泳能力特别强,由远处潜到能照出她身影的地方偷窥她,更确切的说偷窥她没有穿*的*。我悬浮在水层中间,手指抓住台阶,头往上一抬,就能望见裙摆笼罩没有穿*的*,一抹令人目眩,胜过太阳黑子的色彩……”。当然,苏菲没穿*自然是为了勾引我。这次弟弟看得太过痴迷,忘记身在水中,溺水了。苏菲用人工呼吸救醒我,与其说是人工呼吸,不如说是炽热的吻,丰满的胸部压迫我,使我浑身上下苏醒过来。我们在她木屋边的花椰菜地里*,四边环绕着天然屏障般的柏树林。可是这场*并没有打动室友们,觉得我所说太文学化,苏菲也不够骚,不够浪,倒象一位传授性教育课程的老师。而他们不知道,在蚊帐里边的我越讲越兴奋,仿佛身临其境,手不知不觉间伸进裤裆,并同讲述中的苏菲同时冲决高潮。也许只有最后决堤的啊声,才让他们感受到真实的震撼。“你可以到法国去,把你的想法告诉苏菲,说不定她会接受你,让你做她的小情人。”是花语研究者的声音。

“到法国念巴黎高师,找苏菲,告诉她你在念巴黎高师,特地慕名而来。我感觉从那所学校出来的,法国女人都会知道你的想法,并乐意帮助你实现想法。”当然这是句玩笑话,象先前描述离经叛道的*一样是个玩笑。所说的强暴,所说的洛丽塔,所说的*,他们绝不可能这么干,只将畅快的云烟停顿片刻旋即驱散。只有其中的陈麟对此事耿耿于怀。他觉得拥有苏菲&;#8226;玛索并不是遥不可及,是真真切切能够实现的,次日悄悄买了法语教材自学法语。他要考巴黎高师,去找苏菲&;#8226;玛索,这是那段时间他立下的此生为之粉身碎骨的宏大誓愿。他将苏菲&;#8226;玛索的海报贴在帐壁上,用指头蘸起墨水在她身边写了一句生疏的句子: J’ai enviee de toi。(我要你)以资今后头悬梁,锥刺骨苦难岁月的鼓励。Sophie Marceau! Sophie Marceau! Sophie Marceau!(苏菲&;#8226;玛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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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持续半年就嘎然而止。

爸爸妈妈说只给我付一学期学费的事情是真的。我本来以为他们仅仅说说而已,等我上了后,拿出满堂红的成绩不由他们不付。可是,他们确实风光不在,名副其实的破落户。爸爸支撑着整个家。除了收到风声去找那个欺骗他的建筑商,他去做水电安装工,辗转市内各个建筑工地找活干。妈妈跑关系当上睡莲公园的售票员。除了爱她的奇迹小儿子,则在他耳边抱怨,说他耳根子软,说他不该亲信混蛋亲戚,说他们合伙圈他的钱,他被卖了还帮着数钞票。

之所以相信能付得起学费,是因为我妈妈会变魔术。往往山穷水尽后,她先咒骂一番,又象想起什么似的对我们讲,记得有笔钱好像放在什么地方没有动。这时她将我们带到家里的某个地方,当然表情还是不能确定的表情,好像她还在搜索枯肠的回忆。她让我和爸爸搬开床垫,有时是柜子,有时是沉重的箱子,让我们搬开,就见一张纸片躺在那里。定期存款,一千的,两千的,最大的一笔是五千。见我们两眼放光,她愤懑补充道:这是最后的积蓄,用完就什么也没有了。但她的魔术一而在,再而三的应验,以致我们不相信她的话。然而这次是真的,我弟弟借同学的进口摩托车骑,结果弄丢了,人家找上门来让我们赔,不然找人弄死他。他们指着妈妈的鼻子,龇牙咧嘴:“弄—死—他。”她嚎啕大哭,仿佛奇迹儿子已然惨烈横死街头。当我们期望她再变个魔术时,她面如死灰告诉我们:“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们感到这是真话,须知,这可是拯救他有如生命一般的小儿子。最后只得商量以分期付款的形式解决此事。为了救小儿子,只有牺牲我。人命关天啊!她对我说,这句话出来,做哥哥就应该毫不犹豫的肝脑涂地。人命关天啊!起码的委婉和掩饰都不用,光明磊落。

惟一的办法只剩下自救了。陈麟决定打工赚钱。跑遍市内大街小巷,得到一份刷盘子的工作,每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每个钟头五十块钱,另外在糖酒会上穿胀鼓鼓的酒瓶巡游一天,也有几个钱进账。这是不够的,他又应聘一份文字校对的工作,不是做出版社、报社的校对,它们门槛太高,是家地下书商。在图书批发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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