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轻染忽然跪倒在床前,将脸埋进德亲王手中。
德亲王妃不得不承认事实,忽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屋中弥漫着沉重的死气,夜轻染哭得无声。
云浅月和容枫站在屋中待了片刻,二人对看一眼,齐齐走出了门。也许因为夜轻染回归,院中的哭声小了下去,有些人不敢哭了。都垂着头,连头也不敢抬。
云浅月看着精致的德亲王府,不比皇宫差多少。德亲王府百年来,最得皇室器重依仗,这一代,更是将江山相托付。如今德亲王死了,夜轻染虽然立了,但是这根系总归是要动一动的。
她也没想到德亲王死得如此突然。
容枫看着云浅月,见她气色不太好,低声道:“你先回皇宫休息吧!德亲王的身体一直是皇上开药方调理,他其实心中有数,他熬不了多久的。如今虽然是急了些,但也算不上多突然。”
云浅月摇摇头,“我送德亲王一程吧!除去他们夜氏的为人不仁,他们还是有令人敬重的东西。我没威胁他儿子的时候,德亲王以前在老皇帝那里还是保了我很多次的。人皆爱子,为父无过。”
容枫点点头,不再多说。
二人又在院中站了片刻,夜轻染从屋中走了出来,双眼通红地看了二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容枫身上。
容枫对他道:“我已经尽力,当时救无可救。”
夜轻染沉痛地点点头,容枫口中,也从无虚言。他闭了闭眼睛,对德亲王府大管家吩咐道:“准备装棺。”
大管家抹着泪点头。
不多时,夜轻染又转回房间,为德亲王亲自换了新衣,亲自抱着他出了主屋,前往灵堂。一众人都跟随着他来了灵堂。
夜轻染刚将德亲王放入棺木内,德亲王妃从昏迷中醒来,踉跄地追了来,拦住夜轻染。
夜轻染看着德亲王妃,见她几乎不成人形,他心下难受,软下口气道:“娘,父王去了,你还有我。”
德亲王妃仿佛没听到,颤抖地摸着德亲王的脸。
夜轻染不忍她如此,对一旁的内侍吩咐,“来人,将王妃送回去休息。”
有内侍立即上前,要将德亲王妃搀扶走。
“我不走!”德亲王妃忽然大喝一声,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从夜轻染手中一把夺过德亲王,抱着他坐在了地上。
内侍不敢再下手,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对内侍摆摆手,不再阻止德亲王妃。
德亲王妃抱着德亲王如疯了一般地不顾四下的人,开始说着他们相识到如今二十多年的岁月,在场的老臣们有的受不住,也不由得跟着她落泪。
云浅月看着德亲王妃,她嫁入德亲王府后,先后生下夜轻染和夜轻暖,一对儿女都被选中成为皇权的培养人,她因为生夜轻暖,大出血,再不能生,痛不欲生,德亲王答应她,为了补偿她一对儿女不在身边教养的代价,他的其她娶进门的侧妃侍妾,一律再不留下子嗣,德亲王府只一个小王爷,一个小郡主。二十年来,德亲王也信守承诺,再无儿女所出。德亲王妃虽然心下伤痛,无儿女环绕,但是得了德亲王厚待,府中女人再无子嗣,他的儿子是小王爷,是未来的皇上,她的女儿是德亲王府的小郡主,夜氏暗凤,她在德亲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当得独一无二,从来没有德亲王宠妾灭妻的传闻出现,德亲王也一直对她给予敬重。
一个时辰,所有人都陪着德亲王妃,听着她叙叙的话。
一个时辰后,她的眼泪似乎流干了,忽然止住话,抬起头,绝望地看着夜轻染。
夜轻染忽然跪下,握住德亲王妃的手,沙哑地道:“娘,你还有我,还有妹妹,妹妹如今还没回来……”
德亲王妃仿若不闻,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似乎要将他看个够。
夜轻染心下忽然生出不好的感觉,抓住德亲王妃两只手,紧紧地扣住,不停地道:“我会听您话,我不会再让您担心了,我……”
德亲王妃忽然向站在一旁的云浅月看来,打断他的话,开口道:“浅月小姐!”
云浅月触到德亲王妃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太过复杂,让她一时间看不清,她不动声色地点头,“王妃!”
德亲王妃看着她忽然笑了,“兜兜转转,我就知道你终是会回到皇宫……”
云浅月心思一动,看着德亲王妃。
德亲王妃忽然挣开夜轻染紧攥着她的手,对云浅月伸出手,“过来!”
云浅月站着不动,对于德亲王妃,或者对于这京中的命妇,她几乎从不怎么接触,尤其是此时此刻,不明白德亲王妃寓意,更不会妄动。
德亲王妃伸着手等着她。
夜轻染抬起头,也向她看来,一脸沉痛和沧桑,短短两个时辰,和在那个普通酒楼中张扬与人辩论的人简直判若两人。